永恆黑翼

第三章

兩者心意相通   感受彼此
共同追尋   邁進    向前
一切根源       終得浮現
那無窮遠方
答案         為盡頭終點
如同蔚藍晴空
無盡               無限

艷陽高掛，溫暖卻刺眼的陽光由窗外直射灑入房內，正巧照在正於床上舒服窩睡的金髮人兒臉蛋上。

感覺到妨礙她睡眠的強烈光線，小貓微皺眉，身子翻轉躲過擾人清夢的討厭陽光，面向另一邊拉緊身上薄被，繼續熟睡著。

房門門把在此時輕輕旋轉，不發半點聲響地，門扉被某人由外頭緩緩推開，床上睡著的金髮人兒依舊睡沉，絲毫沒被極小開門聲吵醒。

幾秒之後，深色藍髮少年悄悄探頭入內，俊臉上貼滿醫療用膠布，卻不損他散發帥氣的端正面容。

見著她還在睡覺，他擠身進入房內，輕闔房門躡手躡腳地移步至床邊，俯身蹲下。

──看來學姊說得沒錯，沒有人叫她，她可能就一直睡下去吧……

伸手觸碰小貓瘦弱肩頭，輕搖嬌小身子。

「卡佳里。」

小聲喚著她，阿斯蘭扯出那抹安心溫和笑容，等她張開眼睛，想給她一個驚喜。

只見小貓擰擰眉，並沒有想起床的意思，用被子蒙住自己耳朵再次翻身，完全不理會他。

果然……

現在他終於能理解剛剛為什麼學姊說……說不定叫不醒她的原因，也了解到她叫人的辛苦，眼前這隻小貓根本是睡死了……

「卡佳里，起床了。」

又搖了搖床上的金髮人兒，後者嗚咽了聲揮手拍掉他的大手，將身子移動到床角，小腦袋整個埋進被窩中。

──……好吵……不要煩她啦……她還沒睡飽……

「卡、佳、里。」

──今天的姊姊怎麼這麼討厭……一直叫她名字……

想蓋住叫喚她的聲音，棉被加上枕頭，全部往自己身上蓋。

──不起來是吧?他有更好的辦法!!

差一點失笑出聲，看著她有趣反應，他移到另一床頭，大手一攬將小貓抱進懷裡。

「卡、佳、里!!」

再叫一次!!

音量不大不小，剛好傳入她耳內，而發現自己被人抓離溫暖床面，她微張眼，還沒清醒的琥珀色澤雙眸有些迷濛地望著吵醒她的罪魁禍首。

模糊視線根本看不清眼前為何許人也……應該是姊姊吧?

「再睡……一下下……」

撒嬌，然後姊姊會再讓她多睡一點。

思緒迷迷糊糊地停滯於睡夢當中，她小聲回應他，垂首，小手抓住他的衣角，找了個最舒適的位置，卡佳里緩緩闔眼，咕嚕嚕似乎想回到夢鄉。

藍髮少年綠瞳內充滿錯愕，臉上有著無奈神情。

──敢請問……他是不是又被她當成〝人肉枕頭〞了?他要不要向門外喊救命啊……

原本要給她驚喜的，沒想到自己卻成了〝禮物〞，而且剛巧符合她要的那種……

小貓窩在懷裡享受，屬於半夢半醒狀態，琥珀雙瞳並沒有完全閉起。

──暖暖的，好舒服………好久沒感受到阿斯蘭的溫和氣息……

熟悉到……

等等!!!!

比較清楚的思考能力注入還糊成一團的小腦袋中，琥珀雙眸由濁轉清晰，眨眨眼。

現在感覺到的熟悉男性氣息……是……是……

思緒電路接上思考主機板，逐漸清醒的她抬起睡眼惺忪的小臉，見到的是藍髮少年貼滿膠布的俊顏，眼睛睜大，身子一僵。

──是阿斯蘭……真的是……

見她驚訝的表情應該是完全醒了，這驚喜對她來說似乎太大了些，他對她展露笑容。

「早啊，卡佳里。再不起床就要說午安了。」

愣愣地、呆呆地，太過震驚的她連忙雙手一推退出他懷中，卻沒注意到後面，身子往後一仰──

「卡佳里!!!!」

阿斯蘭大喊一聲，大手準備拉住她，卻慢了整整一秒。

「咚!!!!!」

一記清脆聲響，小貓倒栽蔥與木質地板作親密接觸，滾落地面在那兒趴了好久……

──痛痛痛痛痛………

眼冒金星，撞擊力道讓她真的醒了，捂住撞疼的部位揉了幾下，她掙扎從地面爬起。一只溫暖大手卻比她早一步，摟住嬌小身子，將她撈起來安放到床上。

「對不起，痛不痛?」

剛剛她的反應確實是被他嚇壞了，阿斯蘭滿臉歉意，手掌輕輕按揉她著地的地方，隨後雙手輕攬，由後頭將小貓環抱回懷中。

完全呆愣住，小貓眨眨眼，再眨眨眼，並用手用力敲了下自己的小腦袋，確定自己不是在作夢。

他已經大約三個星期沒有來看她了，姊姊說他在忙，所以沒辦法抽空過來。而今天的忽然現身也如他所願，她是嚇了一跳沒錯……

「怎麼了?怎麼不說話?」

由上方見著她默不作聲，他還以為她嚇傻了，暫時沒辦法回復過來。

綠眸透露疑惑，俊臉靠近她一些。

──照理來講，學長說她應該可以跟一般人一樣正常說話，不會像以前一樣才對……

「卡佳里?」

金髮人兒轉首想正眼面對他，但由於他太過接近，也沒想到她會突然這麼做，阿斯蘭來不及移動身體後退一點──

溫軟觸覺從他唇際輕掃而過，如湖水綠般的瞳眸一時瞪圓，換阿斯蘭僵直身軀，一股潮紅不自覺地湧現在俊顏上。

‧ //////////////////‧│││

天啊……

──剛剛……剛剛……她的……

小貓好像沒發現自己〝闖禍〞了，琥珀雙眸正面看著他。

0w0?

──她的嘴……

雖然只有短短幾秒的接觸，不過這刺激使得他呆愣住回不了神，阿斯蘭微張嘴，抱住她的雙手放下，臉頰泛紅程度比伊薩克上次的情形還嚴重。

他在發什麼呆?臉還這麼紅……小貓好奇地將小臉靠近他，在他面前微微揮手，但喚不回他的神智。

──好機會。

一抹微笑展露，卡佳里伸出右手撫上他的右胸膛輕輕施力一推，高大身軀順勢向後，就像小貓前幾分鐘著地姿勢一樣。

「咚!!」

重量不同，著地聲響也不同，沉重重物落地聲響起，阿斯蘭第二次呈〝大〞字型摔躺在地。

很痛。

這一撞使他收回心神，不再繼續想方才的事，不了解她為何這麼做，仰頭遙望上方，滿臉問號。

只見金髮人兒紅潤臉蛋上掛著不懷好意的笑容，舒服地趴臥於床舖上探出小臉俯瞰。

「報~~~復~~~!!!」

頑皮地對他扮個鬼臉，小貓顯然很滿意自己的傑作，她從另外一頭下床套上外衣，直接開門。

──誰叫他要嚇她?一人撞一次，扯平!!

小貓心情愉快地開門離去，留下阿斯蘭一人。

從地上爬起，有些驚訝地凝望闔上的門扉，綠眸睜了老大。

不是他嚇到她，是她嚇到他吧……

──這兩個星期以來…她會不會……改變太多了??

雖然學長有說過，〝虛無〞在與人融合之後的改變，愈來愈明顯，說話能力、思考能力、智商與體力會成長到和一般平常人無異，甚至能超越一般人，不過突然之間的有所成長讓真他有點不習慣。

他的確是很久沒來看她…但……

無奈地搔搔後腦，自己嘆了一口氣，伸手旋開門把也隨及步出房間。

現在卡佳里的情形全被學長姊說中了……
　

◇
　

「操縱虛無的，分為兩種。」

那天，安置處理好受傷的人，並支開迪安卡，伊薩克、煌以及自己聚在客廳內，伊薩克正解釋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一種是靈立，另一種稱作〝縱幻〞，靈立是參與以虛無摧毀虛無的個體，依照上頭下達給予的命令鎖定目標，消滅像小卡一樣逃脫，所謂的實驗體。他們本身是個存在，但掌握的虛無在他們的認知之中，則否。大多成為靈立的不是本身有著苦衷，就是為了他的〝虛無〞。」

淺藍瞳眸視線移至依靠著牆的紫瞳少年，煌回望他，黯淡眼神浮現。

──被他說中了。

「是吧?你也是，為了她?」

她，是指拉克絲。

似乎將他經歷看透，銀髮男子問道。後者微點了一下頭。伊薩克把視線轉回學弟身上，繼續解釋：

「每一位靈立所擁有的虛無都懷有缺陷，但因不是極為失敗才得以存活，像詩河…她的力量不算完全，當我與她融合時，必須盡可能操控住隨時會減弱的力量。」

只要融合的兩人能互相配合，還是可以將力量發揮極至。

「而拉克絲……她的力量太過於強大，強大到…侵蝕融合者的身體…」

與她融合，他無怨無悔，每一次的反蝕他無所謂，可是她看在眼底會認為是自己的錯……煌露出苦笑接口，紫瞳內充滿淡淡悲傷。

──並不是她的錯…是他願意的，他只想……找到方法讓她能夠脫離〝無〞…

「那卡佳里……」

「現在並不知道她會有什麼缺陷，要經過幾次融合後觀察，才有可能找得出來。」

伊薩克接著說道。

「這些雖然有缺陷卻得以存活的無，得先經過一個個篩選，挑出幾名力量特別、能力突出優越，再與自願成為靈立的人融合……」

──篩選??

「怎麼挑選比較優秀的〝虛無〞??」

阿斯蘭問道，打斷學長的話，伊薩克聞言微擰眉。

他本來不想說到這件事，那會扯起那段不好的回憶……以為可以輕描淡意將之帶過，但好像不可避免……

寧可不願去回想……如今關鍵者問了，只能給學弟正確答案。

「……條件很簡單……就是所謂……」

「適者生存，弱者淘汰。」

煌幽幽地聲調由阿斯蘭後頭替他接話，他雙手環胸，扯出一抹微笑，那笑容有著苦悶、悲傷，也有著無可奈何。

「〝虛無〞本身具有能力，將所有的虛無放在密閉空間中，在限制時間內互相殘殺。或是找一名靈立釋放自己的虛無能力，只要其它實驗體能夠躲過攻擊避免死亡的，那是最後勝利者。我們將選拔稱為〝屠殺〞。

一星期中至少有四天，兩次殘殺、兩次屠殺。一切以上頭命令為準則，有時還會一天高達四次之多。」

綠瞳驚悸地看著紫瞳少年解釋完，而後看著伊薩克。

「只要是屬於〝虛無〞的……都……」

「拉克絲和你們的虛無，都是，無一例外。」

啐的一聲，聽完煌的話之後，伊薩克試著不去回想幾年前自己親眼瞧見的地獄，第一次遇見詩河時，她全身慘不忍睹的模樣。

他闔眼，試著壓制由腦袋浮顯出來，多年前的影像。

「……為什麼……」

怎麼會有人這麼殘忍!!!!屠殺這種事……

「〝虛無〞是不存在的，被創造出來卻有缺陷的東西，不具有任何存在價值。」

煌道。

「因為認清，因為尋找目的，因為想拯救他們……拯救拉克絲，我才會……」

「你才會殺了其它虛無!!!?」

仰頭，阿斯蘭突然音量變大，並大聲反駁。

「殺了他們……算拯救嗎?你認為是這樣??」

一想到卡佳里竟然是在那種地方，為了求得生存而不得已去殺害其它人，還必須天天提心吊膽的渡過，擔心、害怕自己何時會被其它任何一人處理掉…

一股怒氣往腦門衝，湖綠眸子充滿不可饒恕之神情，他瞪著紫瞳少年。

「不可理欲的理由!!!你們其充量只不過算是執行任務罷了!!!這樣跟殺人機器有什麼差別!!!?我不在乎虛無是不是虛無，被創造出來的也算是人，和我們一樣；他們有活著的理由!! 因為他們生存在這世上，這是理由!!!!」

「活著，就是生存的價值。」

平淡語氣由學弟句末補上，伊薩克同樣也望著煌。

很慶幸地，學弟的價值觀跟他是相同的，就跟他當初開導某個不想活下去的笨蛋，所講的理由一模一樣。

──我們之所以存在，是因為活著。

而活著，代表價值。

煌望著兩人同時定於他身上的視線，笑了笑，那抹黯淡再紫眸裡似乎退去了一些。他們和自己的見解是不一樣的，之前的他與拉克絲，是依命令而求繼續生存。不了解他們口中所說的〝價值〞以及〝意義〞。

一個簡單的理由，簡單的說明。似乎已經徹底打敗之前自己所做的堅持。而自己，也要向他們解釋一切──

「卡佳里‧由拉‧阿斯哈是從殘殺中打穿密閉房間逃出來的。我，煌、大和奉命與融合虛無拉克絲、克萊因處決逃脫實驗體……」

輕握拳，他現在覺得當初接到的任務是如此可笑至極。

一切，毫無意義可言。

「我無法完成命令，任務會指派給下一名靈立。到時他會連同背叛者一起處理掉。」

尋找真正追求的目的，答案接近明瞭。

「如今身為靈立身分的煌、大和已經不存在了……現在的我…只是區區一名〝縱幻〞，我能夠幫助你們共同面對其它靈立……」

而且，卡佳里救了他視為最重要之人，光是這份恩情，他就欠了她一次。

「其它靈立想法大多一致，只要是上頭下予的命令，一定執行到底，沒有遲疑。下一名靈立需要時間尋找目標方位，慢則三個月，最快為一個月。」

他在隨他們回來時已銷毀任何可能被找到追蹤的氣息線索，並儘可能隱藏住核靈心所散發吸引的能量，現在唯一的問題……

「你以前………是靈立……對吧?」

紫眸對著銀髮男子，伊薩克知道他在問自己。淺藍瞳眸張開抬首。

「所以你知道……戰鬥的方法?」

「你說呢?」

他回問他，轉頭望向阿斯蘭。

「只有這小子是誤打誤撞和小卡融合。」

也沒有人會像他一樣幸運了，融合者需要適應虛無融合時所湧進體內的力量，不適應者會死亡，虛無也是……當時成為靈立為萬中選一，不適應還要再選…

但這小子似乎跟卡佳里力量相容，並完全吸收了，還將第一次融合力量發揮到最大，算是〝縱幻〞中少有的例子。而且也正巧，傷口鮮血剛好滴落在虛無核靈心上方，假如那時他閃開的那瞬間，阿斯蘭沒有完成融合程序，煌的攻擊絕對會置他於死地。

不僅沒辦法守護卡佳里，連自己的性命也會丟掉。

不過以阿斯蘭現在的能力，所擁有的虛無即使再好，也不可能抵得過下一名靈立來襲。一名與虛無融合的〝縱幻〞哪能和訓練有素、精通戰鬥技巧與正確掌握本身虛無力量的靈立力拚?

根本是以卵擊石!!!

「〝縱幻〞指的是你，阿斯蘭。」

「咦?」

以手指指著自己，湖綠眼眸疑惑地不解學長到底在說什麼。

「除了靈立之外，和虛無融合的另一種為〝縱幻〞，他們是非正式或脫離部隊，無意之間與虛無融合，沒有受過靈立正式戰鬥訓練的，就像你一樣。」

「靈立的任務有兩項。」

煌說明。

「第一，消滅逃脫之虛無以及參與屠殺。第二──斬除所有〝縱幻〞。只要是和逃脫虛無融合，不屬於原本靈立的，一律殺無涉。接下來我們所要面對的靈立，都是來追殺你和卡佳里的。」

「那現在……」

「走一步算一步，假如你想顧及你自己的性命和小卡的性命，戰鬥是無可避免的。堅持住──守護她的原則，你必須了解何為戰鬥，時間最多只有一個月。」

說不定連一個月都不到，靈立追蹤會提早發覺……他們要和時間賽跑，爭取到多少算多少。

伊薩克說完話，面無表情地看著學弟，阿斯蘭擰住劍眉。

一旦被牽扯進來，就擺脫不了關係了。他也決心要保護她，不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學長告訴他，堅持自己的原則……

──守護好卡佳里。無論再遭遇到比煌還要難纏的靈立，他也要挺身而出，即使捨去自己性命。

「學長，麻煩你了。」

那就繼續向前走吧!再大的阻礙他都會斬除掉。

已經沒有了回頭路，從那一天她闖入他的房間……闖入他平凡的大學生活之後……

也是這原因，直到今天，他才有空來看她過得怎樣。

這三個星期之內，只要有一空堂或是休息時間，伊薩克和煌會在草地外樹林裡訓練他，教導他戰鬥技術和技巧。

前提當然是徒手搏擊，只要一使用能力，說不定就會讓靈立察覺到。

與煌的實際打鬥中，一開始他算是處於下風，每次的結果不是被打得老遠或是倒地不起，意思就是被煌打著玩的，所以他現在身上才會有這麼多新舊傷痕。

不過五天之後的情形完全逆轉，他不僅能看得到煌揮拳的方向，還可以追得上他的速度並與他纏鬥超過十五分鐘。

現在他的能力比之前大大提升，打敗其它靈立多了一點希望。

煌告訴他，他的能力及悟性比一般人還來得高，光是訓練反應能力及速度，他只花了五天就能完全適應，而煌說，他在成為靈立時所用的時間是他的兩倍半。

「一般來說，融合者繼承了虛無能力後，在一般不與虛無融合之下，也保有能力。

你的反應神經、體力、速度，現在是平常人的好幾倍，看得更遠、聽力變強、反射速度更為快速。與虛無融合後，虛無的力量有一半會過渡到融合者體內，而虛無本身的狀態能成長到同平常人一樣。會說話、會思考，智商也會提升，甚至超越一般人。」

伊薩克在看完他和煌的打鬥演練後，指點了一下技巧和動作缺點，然後道。

阿斯蘭躺在地上，向上仰望著坐於自己身邊的學長，並調節打鬥完畢的雜亂氣息。

「你是說……卡佳里現在會……」

──她會說話，不會像之前一樣只會叫他的名字，然後像個乖乖小貓似地，看見陌生人就發抖??

「每個虛無都相同，一旦成為融合虛無，就會有所開始成長，吸收周圍知識，說話流利，思考、行動同樣敏捷。」

阿斯蘭忽然有種說不出的高興。

──她會……她會像上次在融合狀態中般地同他說話…

「虛無的致命點在…這裡。」

指指靠近自己左胸接近肩胛骨部分，雖然那裡沒有東西，但阿斯蘭知道他是在講卡佳里相同部位上，那顆閃著與瞳眸色澤一樣的石子。

「它叫核靈心，和你手臂上的靈核是相連通的，只要虛無承受任何痛處，那傷害的疼痛一樣會傳達給你。」

所以那時他才能感受到詩河有危險。

「所以那時你才會……」

難怪學長一臉慘白，又著急地像熱鍋上的螞蟻，是因為他知道學姊遭受攻擊。

「沒錯，核靈心等同於他們的第二個心臟，假如核靈心遭外力破壞、龜裂或破碎，虛無死亡率極高。沒能例外，失血過多一樣會死；而你，也要保護好你手臂上的靈核，靈核碎裂，虛無力量會失去控制並喪失意識。」

支持起身子坐起，聽完學長的話後，左手不自覺地撫住自己右臂上方鑲著的寶石。

「最糟的結果，虛無一樣會死路一條。」

──保護的東西有三樣，虛無本身、核靈心及靈核。

現在不僅僅只是要保護到卡佳里，連他自己手臂上的寶石也要顧好。

「那就是說，想給予靈立重擊時，打中靈核或虛無核靈心就行了?」

資優生腦袋轉得飛快，阿斯蘭提出疑問。

「如果靈立有這麼容易讓區區一名〝縱幻〞打中，那你可以試試。」

不過大概行不通，這小子的力量操控為初學程度，怎能跟已長時間操縱虛無的靈立相較量?

「我想只有你這死小子會想試。」

學長的意思擺明就是根本不可能，後者馬上打消念頭。有些喪氣地倒回草地上，靜靜欣賞著蔚藍天空。

「……學長。」

腦中想到了一個問題，說重要……嘛……也不算重要……

不過，他想聽他的回答如何。

感覺到他投射過來的視線，阿斯蘭偏頭望著銀髮男子。

「為什麼……你，會成為靈立?」

原本在遠處休息的煌在這時走回兩人面前，跟著坐下。伊薩克皺眉，沉默。

──這小子怎麼都問些奇怪的問題?資優生的腦袋裡就只裝這些沒用的東西嗎??

「……那是宿命。」

伊薩克看起來是不太想回答，煌微笑，緩緩開口道。

兩個字，就能代表一切。

──宿命。

「大家的理由，都是一樣的。」

── 一樣?哪裡一樣??

「啊?」

一臉疑惑不解，阿斯蘭有聽沒有懂。

「守護的心情。」

繼續解釋，煌保持溫和微笑。

「我想守護拉克絲、伊薩克想守護詩河，你想守護卡佳里。其實你並不會這麼認為，因為你沒成為靈立，不過一開始…那對身為靈立的我們來說，是夢想。就如同以前我說，拉克絲只是〝虛無〞。我能做的，是要讓她脫離虛無身分。」

但後來經眼前深藍髮少年對他一吼，教訓了他一頓，他才發現自己守護的方式是不對的，只要殺了其它虛無就能獲得的自由，永遠搆不到…

而且……殺戮和血腥所開出來的道路，假使真獲得自由之時，說起來也不怎麼光明。

是自己走錯了路，用錯了方法。

加入他們，由靈立變為縱幻，一方面是想找出更好辦法來除去那擁有〝虛無〞名稱卻想捨棄的身分，另一方面……他得報答卡佳里拯救拉克絲的恩情。

──理由為一樣，做法不同時，只有一條道路為正道。

他與原本靈立組織想法並沒有改變太多，不過做法卻不一樣，他和他們背馳而行。不是分正與邪，是對與錯。

道理，因人不同思考模式而異。

偏頭，紫瞳內充滿感慨，望著一言不語的銀髮男子。

他也是吧?是發現本身走的道路有了怪異之處，所以脫離那兒，與他的虛無過著平凡人的生活…

他不知道他有何苦衷，又或許，他只是……認為了靈立以及虛無根本沒有意義…

──確信自己，是正確的……

只要是他們可以發揮能力守護到的，緊緊握住那希望，絕不放手……

──因為，〝虛無〞並不是他們所認知的虛無。希望沒有理由消失無蹤。

翡翠綠瞳呆愣地望著正坐在地上邊吃早餐邊專注盯住電視螢幕的金髮人兒身上，阿斯蘭手中握著裝有咖啡的杯子，一臉呆滯地坐於餐桌旁。

腦袋不是空白……而是他…實在是……

──頭腦內的情景停留在前幾分鐘前，他……

不知不覺地，阿斯蘭俊臉上紅暈再現，以另一隻手捂住額際，視線移開，不過依然在發呆。煌接過拉克絲端給他裝有鬆餅的盤子。紫瞳透露有些好笑的眼神，目光瞟向他現在的〝經典表情〞上。

現在他的神情活像個花痴一樣，雖然的確隔了很長一段時間沒來看卡佳里，但也不至於這樣吧……

「阿斯蘭，咖啡要灑出來了!!」

身旁的詩河微笑，並好心提醒他，暫時拉回還在發呆的學弟視線。

「……啊?……喔。」

後著望了一下學姊，再看看已經接近危險邊緣的杯中液體，回過神將之輕放下。伸手拿餐桌中央盤子上一塊土司，漫不經心地塞進嘴裡，綠眸再次停留在電視機前小貓身上。

是有什麼事刺激到他嗎??

煌與拉克絲兩人對看了一眼，伊薩克喝完自己杯中剩下的咖啡，先是看著阿斯蘭，而後再看看卡佳里，隨後嘖了一聲離座。

──KUSO!!他看不下去了!!!!

走到電視機前按下電源鈕關掉電視，前方的金髮人兒抬頭以瞞怨參雜疑惑的眼神望著他。

「到阿斯蘭旁邊坐好。」

一個早晨花在看電視上，像什麼話?那個死小子可是難得抽空來看她，她就應該乖乖地坐在餐桌那兒同大家一起用早餐。

「等一下……你先讓開……」

小貓不滿地發出抗議聲，伸手輕推開擋在電視機前的銀髮男子，重新打開電視。

「KUSO!!關掉!!!!」

伊薩克險些抓狂，他怒吼出聲。

小貓哪肯聽他的?卡佳里硬是擠到前面，還把電視音量開到最大。

突然地，震耳欲聾的電視聲音讓阿斯蘭等人全捂住耳，煌還差一點從椅上跌下來。

「小卡，太大聲了!!!!」

詩河轉首向還在跟男友爭執的金髮人兒道，但她因為正在與伊薩克吵架，而詩河的聲音又被電視機蓋住，她壓根兒完全聽不到。

「關掉!!!!」

「不要!!!」

「關掉!!!!」

「不要!!!」

「關掉!!!!」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KUSO!!!!!!!!!」

──這樣也可以吵……

阿斯蘭嘆口氣，走到他們身旁調整音量，轉身想走回座位繼續吃早餐之餘，電視銀幕卻在這時吸引他的注意。

祖母綠雙眼目不轉睛地定住眼前新聞報導呈現的影像，他伸手將音量調大，新聞主播聲音剛好落入在場每個人耳內。

「──根據警方指出，案發地點位於阿爾提密絲商店街廣場附近小巷口，時間判定為晚上十點至凌晨五點之間，目前已有四人離奇死亡，死狀悽慘。兇手至今還未落網，請附近民眾隨時提高警覺……」

「啊啦啊啦……發生命案?」

拉克絲的聲音從阿斯蘭身旁傳來，他轉頭，只見詩河、煌和她都離開餐桌聚集在電視前，而原本正在對吼的兩人也頓時安靜了下來，伊薩克看著報導擰眉，卡佳里則趁機躲到自己身後，免得待會兒他真的發火來找她算帳。

「在哪裡?」

煌問，阿斯蘭對他比了噤聲手勢，示意他暫時別說話。

他想聽接下來的。電視主播繼續報導：

「──死者屍體疑似遭野獸撕裂，現場慘不忍睹，警方不排除有大型動物逃脫，目前正極力追查……」

「KUSO!!」

伊薩克咒罵出口。

「真該死!!!」

他氣憤地踹了一腳客廳沙發，離開眾人聚集地回到餐桌前，詩河望了一眼男友而後輕搖首關起電視，煌看他們的反應一臉疑惑。

──為什麼每個人的表情都這麼沉重??

「怎麼……」

「在學校附近。」

阿斯蘭抓抓腦袋，對他露出苦笑，他回答他剛才發問的問題。

「你是說……命案現場?」

「嗯，一出校門往前直走兩分鐘就到了，那是我們學生平常買日常用品及食物的地方，有時假日會去那兒逛。」

他只去過一次，是在開學之前。自從遇見卡佳里後就沒時間去了。平常要買的東西，詩河會幫他買。

煌不知道也是應該的，畢竟他不屬於這裡，也不是學生，現在是暫時借住他宿舍房間，還正在熟悉環境。

既然這附近發生命案，而且兇手也沒找到，那他們就得隨時提高警覺……

──連上課都要提心吊膽的，真是……

就在自己還沉澱在思緒中，一股力道在這時倏地扯住他的衣角，迫使他身軀往下一沉中斷思考，阿斯蘭轉頭，對上身後人兒閃著淡淡金色的琥珀色澤雙眸。

「卡佳里?」

她沒有說話，只見她望著他，眨眨眼，伸出小手往上，摸到他的臉頰。

然後掂腳以自己額頭輕抵住他的。

──她要做什麼?

阿斯蘭俊顏瞬間泛紅，腦子又回想到前十幾分鐘因他的不注意兒造成的……呃……

──那算是……吻吧?

金髮人兒闔起眼簾，左胸前核靈心閃耀，隨著溫暖微風由四面八方聚攏圍繞，同樣閃爍金光，環上她雙手觸摸的部位。

俊容上有些快瘉合的傷口漸漸消失，連同金光一起。阿斯蘭摸摸自己的臉頰，發現他用能力將之治好，他回看她。

小貓展露燦爛笑容，鬆開雙手，一付開心的表情。顯然很高興自己把他的傷給治好了。

「…………」

忘了臉紅，忘了道謝，深邃綠眸依舊看著眼前也同樣看著自己的金髮人兒。

──她………

「KUSO!!!!」

一句怒嚇，伊薩克火大地揪起卡佳里後衣領，小貓嚇了一跳，後一秒回頭張牙舞爪地使勁掙扎。

「不是說過在這裡除非必要，否則不准使用能力!!!!!?」

能力會散發核靈心的虛無氣息，這樣會引來靈立早一步攻擊，他們已經盡力將氣息壓制下來，但眼前這死小鬼竟然不知死活地使用自己的力量。

這樣不就前功盡棄了!!!!!

哪來的非必要啊……卡佳里雙手叉腰，挺直身子面對銀髮男子。

「阿斯蘭受傷了!!!為什麼不能用!!!!???」

理直氣壯地反駁，一腳踹中他的腳踝，使他痛得鬆開牽制她的手，小貓趕緊跑到正在收拾碗盤的詩河身後避難去，並對他扮鬼臉。

「笨蛋伊薩克~~~~笨~~~~蛋~~~~咧───!!!!!」

阿斯蘭瞪大眼睛，對她所做出的行為感到些許驚訝。

──她罵學長笨蛋??什麼時候……她也學會罵人了??

依學長的個性……嘛……慘了……

自己前方的銀髮男子受了挑撥，暴風即將爆發，阿斯蘭首先想到準備要大難臨頭，氣氛開始不太對勁，才正要開口勸說──

「KUSO!!!卡佳里‧由拉‧阿斯哈!!!!!妳KUSO給我滾過來!!!!!」

發、飆、了!!!!!

他慢了一步……阿斯蘭後退，視線望著金髮人兒接下來的反應。

「不要!是笨蛋才會過去被你打!!」

她很識相地躲在詩河後面，知道自己是相當安全的。

只要姊姊在，她不會被他欺負。

「有種出來!!!不要KUSO的拿詩河當擋箭牌!!!」

沒辦法將女友身後頑皮小貓揪出來，伊薩克的怒吼聽起來咬牙切齒，金髮人而仍不怕死地對他吐舌頭。

「不~~~要~~~~!!」

她才不是白痴，傻傻地聽他的話，後果不就倒大楣?

旁觀的煌在一旁看見情勢不對，趕緊幫拉克絲將桌上餐盤清空，以免待會的〝大戰〞會打翻太多東西。下一秒果真不出他所料，銀髮男子伸手一抓，小貓機靈蹲下逃離詩河身旁，追逐戰展開──

「KUSO!!!別跑!!!!」

卡佳里鑽過餐桌底下，伊薩克撲空，隨後追著她在客廳裡繞圈，小貓靈巧地安全跳越沙發椅一個滾落，直接撞進阿斯蘭懷中。

由於重力加速度，阿斯蘭腳步不穩地倒退，碰地跌坐在地。

懷裡的小貓跟三星期前真的差很多……沒想到與自己融合後，她不僅說話怜牙利嘴，還喜歡到處亂亂跑，活碰亂跳的，甚至以罵人來反擊……

──雖然她還是會乖乖聽他的話……

「阿斯蘭……」

看見身後伊薩克殺氣騰騰地朝他們走來，他好像沒有任何動作，卡佳里捶了他一下右胸叫他回神，然後找個最安全的地方避難──他的身後。

銀髮男子在兩人面前停步，頭上冒有青筋。

「讓開!!!!」

學弟只需要退一步讓出位置，他就能狠狠地教訓一下那該死的野貓!!!!

露出苦笑，阿斯蘭拍拍衣褲由地站起，輕搖首。

「不行。」

假如他真的丟下身後小貓，那她絕對會遭殃。沉聲回答學長，他的答案是否定的。

──說過會保護她，他一定會做到。

「阿斯蘭!!讓開!!!」

感覺身後人兒因伊薩克過大的音量兒瑟縮了一下，阿斯蘭回首，小貓抬頭偷觑。

「跟學長道歉。」

輕聲告訴她，這是最快解決事情的方法。

「我只是開個玩笑……」

小貓悶悶地表明不滿，微鼓腮子偏頭。

「可是妳惹他生氣。」

他也知道她很想跟他鬧，不過伊薩克似乎不喜歡某人叫他笨蛋。後者從他後面探頭，對上銀髮男子淺藍眼瞳。而後再看看他。

阿斯蘭微扯嘴角，溫和安心笑容浮現，並對她頷首。

「…好啦……對不起……」

乖順地聽話道歉，雖然有些不甘願，不過卡佳里依舊乖乖照做，微微一鞠躬加上低頭，的確讓伊薩克的怒火稍微平息了些。

他冷哼一聲，好像不再計較方才她闖出的鬧劇。

「好了，這樣不就沒事了?」

在一旁的詩河微笑出來打圓場，緩和現場僵硬氣氛。她走到伊薩克身旁，拍拍他肩頭。

前者因女友的輕微動作，表情及眼神的憤怒在瞬間冷卻。

大掌輕輕順了順金髮人兒髮絲，阿斯蘭的溫和笑容依舊掛於俊容上。

拉克絲微笑，見著沒事了，拉著煌進廚房幫忙洗碗。

此時，大門扣扣兩聲被人旋開，一名金髮男子探頭進來，客廳所有人聞聲看向音源處。

「哇……你們都在啊……」

迪安卡手中提了塑膠袋子，裡頭裝了幾瓶罐裝飲料和幾包零食，他將門闔上，把手中重物擺放到電視前的的小桌上。

「迪安卡!」

看到他來，卡佳里似乎很高興，尤其是看到他手中的袋子……

小貓繞過阿斯蘭，到桌上的袋中翻找自己想吃的。

──………她早餐沒吃飽嗎??

阿斯蘭跟著到她身旁，微微擰眉，但沒有阻止她。

說不定她的體力耗得比一般人還要快……所以吃的東西會比較多吧……

走到她身後，看著學長以奇怪又好奇的眼神打量她，似乎在想些什麼事情……

想開口詢問，迪安卡卻比他早了一步──

「哇喔…小卡，看到妳讓我想起一件……很重要的八卦新聞……」

「嗄?」

「?」

小貓歪頭，阿斯蘭不明白他話中之意。兩人同樣疑惑地看著迪安卡，卡佳里停下翻找的動作。

──八卦新聞?哪來的八卦新聞?

「學校最近在傳的啊……你們都不知道?」

金髮男子搔搔頭，嘆口氣。

他們看起來是不知道吧，不然不會這樣一臉問號看著他。最近這件是真的傳遍了整個校園……他們不知道是因為沒時間打聽嗎?

「算了……我想先問問小卡……」

「有!!!」

活力十足的金髮人兒舉手，聽到他在叫她，馬上回應，還一臉燦爛笑容。

「……妳最近有跟誰出去在校園走動嗎?」

這問題令人摸不著頭緒，阿斯蘭擰眉，卡佳里則是眨眼，咦了一聲。

怎麼……?

「你怎麼知道……」她跟別人出去?

疑問出口，卡佳里回望他。

的確是有一次啊……雖然她記不清楚是哪一天……不過她記得是有這麼一次踏出宿舍。那天很無聊，詩河看她煩悶待不住，所以帶她在校園裡逛了幾圈，她高興地跟在姊姊身後，有時又撲又抱的……

直到接近詩河上課時間，她才送她回宿舍。

──有什麼不對嗎?

「我跟姊姊出去啊……」

話才一出口，迪安卡的表情變得很奇怪，像是在憋笑。

雖然答案似乎很明顯了，不過這樣還不能確定，他還要再問清楚一點。

「那天……妳穿什麼衣服跟詩河出去逛?」

假如她回答是跟八卦新聞一樣的，那就表示是真的了……

「嗯……」

她到現在都還沒買衣服，都是穿阿斯蘭給她的……所以……

「阿斯蘭的衣服跟褲子…還有你的棒球帽……」

是這樣沒錯吧?小貓視線瞄向詩河與伊薩克的方向，詩河好像也弄不懂為何迪安卡會問這些問題，表情困惑不已。

啊哈!!謠言是真的!!!只不過某部分搞錯了!!!

迪安卡不顧眾人在場爆笑出聲，阿斯蘭等人瞪大雙眸看著他突如其來的反應，一半是被他嚇到，而另一半則是不曉得他究竟在笑些什麼。

「學長……」

他需不需要去看醫生啊……阿斯蘭不太確定地想喚住他，不過迪安卡卻慢慢止住聲音，痞子笑容浮現，紫瞳看向銀髮男子。

「伊薩克~~你被詩河甩了喔~~~」

「啊!!!????」

再次錯愕，阿斯蘭跟詩河同時出聲。

「KUSO!!!!!你胡說什麼!!!!!!」

銀髮男子原本平息下來的怒火又有死灰復燃的趨勢，他上前扯住迪安卡衣領大力搖晃，迪安卡攤手。

「喲!!!人不是我殺的……要問應該問兩個當事人啊!!前幾天有人看到詩河跟一名金髮男孩走在一起……」

金髮男孩?阿斯蘭垂首看著已跑到自己身旁的卡佳里，而後者回望他，小貓一臉無辜。

「說清楚點!!!」

該死的!!!只要是誰敢跟〝他的〞詩河有任何牽扯，他不會饒過那人!!!!

很顯然地，伊薩克為此事不爽，而且是極大的不爽。

兩人的關係在學校是眾人皆知，怎麼會突然冒出一個流言……他不可能會接受，也不准任何人謠傳!!

只不過……事情好像傳得很遠了……

──KUSO!!!!

「金髮男孩戴了頂棒球帽，穿著襯衫跟休閒褲……喜歡繞著詩河轉，還摟摟抱抱的，她又不排斥他……」

棒球帽、襯衫、休閒褲……?

等等等等等等等一下!!!這不是……不是在說……

「那是我啊……」

小貓思考了一下，確定迪安卡講的是自己後，乖乖承認，伊薩克聽見有人回話，鬆開抓住迪安卡衣領的雙手，目光停留在卡佳里身上。詩河掩嘴，噗嗤一聲輕輕笑了起來。

也難怪看到她的大部分同學都將她身旁的小卡誤認為她的新男朋友，那天她穿的根本是男生穿著，又喜歡往她身上撲……

她就像她妹妹一樣，當然不反對她對自己的親密舉動，不過以外人的眼光來看，可不是這麼認為了。

「KUSO!!!!!」

這死小鬼!!因為她害得他現在變成全校正在熱烈討論的話題!!!

──她怎麼感覺有殺氣……

卡佳里眼見伊薩克準備對她發火，悄悄後退，再次躲到阿斯蘭身後，小手握住他的手，在他還沒反應過來之前直接往門外跑，連帶地連他也一起拖出門外。

「卡佳里‧由拉‧阿斯哈!!!KUSO!!!回來!!!」

她竟然先溜!!!???

銀色風暴爆發，怒吼聲即使隔了大門都聽得很清楚，小貓頭也不回地拉著阿斯蘭逃之夭夭去也。兩人身影在走廊末端漸漸遠去，直到她確定伊薩克的聲音聽不見為止。

那也是兩人跑出宿舍，距離草坪幾步遠的地方停下的事了。

兩人氣喘吁吁地互相對望，小貓放開了抓住他的小手，然後抬首。

阿斯蘭有些無奈地看著她，俊顏上掛著苦笑。

──真是的……

深邃綠眸中顯現懊惱，其實是自己並沒有照料好卡佳里，反而麻煩學姊，學長被人說閒話.，現在很顯然他氣瘋了。

是他害得學長姊變成校園內的最新八卦人物……

起步，走至草坪上，無力地身子一仰倒了下去。

──假如學長會記仇，那下次的訓練肯定會被他操到虛脫……

一想到接下來很可能發生的恐怖事情，總感覺自己身旁吹起一陣陣寒風，身上不免豎起寒毛。

仰頭，目光滯留於上方藍天白雲上頭。

乾脆腦袋放空好了……

「……阿斯蘭?」

發現他眼底的情緒不算是好的，金髮人兒垂首遮住陽光，從上由下俯瞰他，背光的小臉蛋上有些困惑。

──他好像不太高興……是她的錯嗎?

「嗯?」

聽到小貓叫喚，挑眉。直直看著她閃爍淡金的琥珀色澤晶亮雙瞳。

「……你在……生氣嗎?」

怯怯地問道，她似乎很怕他心情不好。

──他在生氣?

右手撐地支起身子坐直，阿斯蘭伸手拉住她要她坐下。

「沒有……怎麼會這麼問?」

小貓乖順地順勢窩進他懷中，感受屬於他、又令她安心的熟悉氣息。

「笑容……不見了…」

她喜歡他溫和微笑，每當他對她展開笑顏時，心裡會有種暖和的感覺……

雖然不明瞭那種心情為何，不過她真的很喜歡。

小貓抬首望著他，後者微笑。大掌拍拍她小腦袋，另一手摟住金髮人兒腰部，安穩地將她抱於懷裡。

「這樣?」

俊顏面對她，他了解她的想法，扯出她所習慣的溫和笑容。

「嗯!!!」

使勁點頭，見到睽違已久的溫暖，小貓心情也受影響漸漸好轉，同樣地露出笑容。

金髮人兒燦笑臉蛋讓他愣了一下，而後雙頰一紅，阿斯蘭偏過頭去轉移目光。

最近是怎麼搞的……見到她的笑容會渾身不自在……不是那種不舒服的不自在，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他……

剛才那一瞬間，自己竟然想低頭親她的衝動……

──不行!!!阿斯蘭、薩拉，你在想什麼啊!!!!???

理智控制住自己，他甩甩頭，揮去存在於腦中卻不該存在的思考。

這樣做會嚇壞她的……絕對……不可以!!

不可以，絕對不行!!

闔眼，迫使自己不去胡思亂想，那股僅存的意志力拼命抵制住想法，原本環繞金髮人兒的雙手逐漸放鬆，輕輕推開她，移動身子拉開兩人距離。

──他怎麼忽然又不抱她了?

「?」

屬於他的氣息遠離自己，不明白意圖的她困惑地向後望去。阿斯蘭正往別處看著，就像是有所顧忌似地。

沒有正眼看她。

──是因為她不乖嗎?

心一急，小手伸出想抓回他，距離間格太大卻撲了個空，小小身子往後一倒眼看又要和地面撞擊，阿斯蘭眼明手快地往前，左手一托墊住她後腦，及時將小貓跌倒衝擊力量抵銷。

咚!!!

有聲響，但不會痛。

雙眼緊緊閉著，卡佳里以為自己又要和地面相撞，下一秒準備接受痛楚卻完全沒有感覺，張開原本因反應不及而閉起的琥珀眼眸，映入眼底的為深邃碧綠。

這個小呆瓜!!沒記取剛才的教訓又想要再摔一次?

阿斯蘭有些懊惱的看著她，想抽回扶住她的雙手，發現沒辦法收回來。

兩人距離拉近，近得讓她聽得到他均勻呼吸聲，再差一、兩公分就能接觸到彼此臉頰。

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時間宛如停隔一般，兩人全身僵住，沒有動靜。琥珀與湖綠對看了整整一分鐘半，直到卡佳里有了動作──

被他壓在草地上有些不太舒服，或是發現兩人姿勢曖昧，小貓雙手抵住他胸膛想推開他減輕一點點重量，順便喘口氣。

「阿斯蘭………」

──走開啦…他好重……

輕喃了一聲，聽在他耳裡是多麼的………

啪!!

極細小的聲響，說不定不存在，但藍髮少年好像聽見自己腦中傳出某條名為理智的線倏地斷裂的聲音，接下來的動作，大腦思考完全跟不上身體動作──

輕俯身軀，吻住了她。

金髮人兒瞪大雙眸，連自己都弄不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突然的親暱舉動讓她忘了呼吸，也忘了抵抗，原本輕推他的小手僵於半空中。

一秒、兩秒、三秒………

不知，過了多久。

微風徐徐，一金一藍髮絲隨風飄蕩，直到溫暖男性氣息離開自己唇瓣，阿斯蘭伸手輕拍眼前小臉，將她飄走的神智抓回來。

「卡佳里，吸氣……」

沉穩嗓音包含溫柔，提醒她要呼吸，知道她被自己嚇傻了，湖綠眼眸注視著拓紅臉蛋，阿斯蘭笑容依舊。

──結果他還是違背理智……親了她……

一抹紅霞染上金髮人兒臉頰，聽見他叫自己吸氣的聲音猛然抽回一片空白思緒，僵化的雙手恢復力氣使勁一推，阿斯蘭毫無預警地摔到草坡下滾了好幾圈。

小貓從草地上爬起，小臉紅得像顆熟透紅蘋果，掉頭就往回程路途落荒而逃，留下還沒爬起來的他。

「卡佳里!!!」

伸手卻喚不回金髮人兒身影，以這種速度又追不上她，收回手倒回地面，大力拍下自己額際。

──慘了……現在怎麼辦……

都是自己太衝動……大腦反應跟不上脫疆的思考……

他控制不了啊……

厭惡自己無能的理智，阿斯蘭以手捂住臉，發出一聲自責的呻吟。

──笨蛋!!笨蛋!!笨蛋!!

卡佳里的思想純真的像是小孩子，不可能會知道〝吻〞是什麼意思，他只知道她被自己嚇壞了……說不定有一段時間她會躲著他……

阿斯蘭、薩拉，你這白痴犯了史上最大錯誤………
　

◇
　

「KUSO!!」

見著卡佳里拉著學弟一起逃跑，伊薩克咒罵了一聲氣呼呼地倒回沙發上，迪安卡看完鬧劇之後聳聳肩，自知沒有好戲可看，愉快地哼著小調離開這兒找其它樂子去。

銀髮男子望著他走出去後冷哼了一聲，偏頭。

自從遇見那金髮死小鬼後，他的平凡生活全變了調……

隱去眸中煩躁憤怒，腦中轉回幾年前母親臉上掛著的虛弱微笑，與那印象深刻、對他及詩河所說的話語。

──「宿命不需要安排，一開始是被決定的。只要鑰匙出現，所有一切會依齒輪順序運轉……試著打破規則，將永恆引導至正確方向，潔白絕對不能染上混沌……一旦黑翼乍現，那試圖去改變的一切會毀於殆盡……

伊薩克……你和詩河做得到……一定……」

引導……說得那麼簡單……

沒有起始，不清楚方向，他們能做些什麼?

難道又要重蹈之前覆轍，讓他再看到自己不想看見的事實?

──他不想再看到心愛的人流淚……

無助哭泣、嘶吼，卻什麼也不能做，那種感覺……

「……伊薩克。」

中斷思緒，銀髮男子聞聲抬首，只見女友臉上掛著微笑。

「在想什麼?」

「……宿命。」

沉藍瞳眸閃動，面無表情的他，平靜語氣中隱藏擔憂。

──認為宿命一開始是被決定的，不過相信他及詩河可以扭轉那原本牽制於本身的力量……

「我們的?」

「……嗯。」

曾經，她不知道自己存在的的意義為何，還一度想放棄屬於自己，卻不是生命的生命，但他像是責罵她似地先是賞了她一巴掌將她打醒，對她吼了一句──

生命就是生命，沒有分存在或不存在，只要活著就有意義!!!

他希望她活著，希望能不照命運支配繼續走下去，他會在一旁支持著自己。

做自己應該做的，也包括改變……

靜靜地，凝視著眼前沉吟的男友，他是改變她一生的人，也是……她決定跟隨一輩子的人。

「……只要盡力，宿命改變得了或否，也要等結果出來……」

承認自己辦不到，事實就是辦不到，在起頭放棄，等於全輸了。

──她不要敗給決定的命運，他也不想吧?

「鑰匙已經出現了……我們的宿命……卻還沒成形……」

將身子靠在沙發邊緣，伸手，輕拍他寬厚肩臂，微笑依舊。

「所以……別想太多，齒輪既然才開始轉動，我們就設法將末端點破壞，創造新的齒輪讓它重新啟動。」

「……………」

他們倆思考的事情，都是相同的，藍眸向上與晶亮紫瞳對望，伊薩克舒開原本因苦惱而微擰的眉。

「存在的價值不就是為了應當做的事，盡力做的事?」

幾年前站在腥紅草地淋著傾盆大雨，他與她，兩人共同立下的存活意義。

「……這不是你告訴我的，伊薩克?」

她有過不想活的念頭，他給予她繼續走下去的動力。

伊薩克別過頭，冷靜面容上浮起可疑紅暈，故意撇開視線又不知如何接她所說的。最後嘖了一聲惹得詩河好奇挑眉。

「嗯?」

「……KUSO……」

她竟然想了那麼多，還……

「……不准拿我之前對妳講的來教訓我……」

以前是他教訓她，現在她反過來唸了他一頓。開導她固然是件好事，不過有時遇上這種情形也會使自己難堪……

聽見他對自己孩子氣般的命令，又露出那好久沒見到、她認為是在對她鬧彆扭的可愛表情，詩河微微一笑。

「是，你說了算。」

伊薩克微蹙眉，聽見她順從他的話，抬首正又想要開口──

碰噹!!!大門以極大力量被人用力打開，門面撞著牆壁，聲響讓他吞回口中話語，和詩河一同轉向音源處。

一臉泛紅的金髮小貓急急忙忙地從外頭衝進來，將門關上後靠在門面緩緩蹲下，輕喘著氣。

伊薩克看她竟然自己跑了回來，先是惹了他火冒三丈，又打斷他剛才準備要對詩河說的話，打算進行〝算帳〞程序，他站起來，卻被身後的女友按住肩頭。

再次抬首，詩河對他輕搖頭，以眼神示意他別衝動，然後自個兒走至小貓面前。

──她帶阿斯蘭〝逃〞出去不到十五分鐘…怎麼自己一個人又跑了回來?

難道遇到敵襲?可是看卡佳里臉上的表情又不是……

「小卡，阿斯蘭呢?」

先問清楚吧，詩河輕聲詢問她，小貓嚴重發呆，陷入自己心緒當中，像是完全沒聽到她說的話。

「小卡?」

小腦袋埋在自己膝蓋中，雙手圈住膝部成〝避難姿勢〞蹲坐著靠在牆邊，琥珀色澤瞳眸直愣愣地盯著地板。

還是不理她。

──不對勁。

伊薩克起身走至女友和發呆小貓身邊，在卡佳里面前揮揮手。

吸氣。

「卡佳里‧由拉‧阿斯哈!!!!妳聽到了沒有!!!??」

音量稍微放大，伊薩克故意吼給她聽，後者身體一縮回神，抬首。小臉上紅撲撲地，注意到兩人站在她面前，眨眨眼。

「小卡……阿斯蘭……」

「在後面……」

小聲地回答，臉蛋泛紅程度更為嚴重，伸手，扯住詩河衣服移動身子〝黏〞在她身後，像是撒嬌般地抱住她。

小貓不經意的習慣動作讓伊薩克怒火上升，他可以了解為何迪安卡所說的那件八卦消息傳得那麼盛的原因了!!

「KUSO!!馬上給我放開詩河!!」

再不放開，他絕對會發飆!!!

「要抱去找阿斯蘭!!」

「不要。」

語氣堅決，卡佳里抓著詩河後退，聽見他說出他的名字，腦中甩不開的事情更加鮮明清晰。

剛才……

──阿斯蘭用嘴接觸她的唇瓣，那是什麼意思?

為什麼……自己會臉紅………

「KUSO!!放開!!」

「……不要。」

偏頭，她抓得更緊，詩河向後望著小貓。

卡佳里的語氣不像是在耍脾氣，也不像是在開玩笑。音量唯唯諾諾如同小貓咪嗚聲，微弱到仔細聆聽才聽得清楚，完全跟二十分鐘前有著天壤之別。

就像是……

在怕某種〝東西〞。

門外扣扣兩聲，藍髮男子推開門，一臉狼狽加上氣喘吁吁，似乎從某個地方拼命跑回來的。

當學弟開門進來之時，她感覺身後的她微顫了一下，臉蛋直接貼在自己背部，如反射性般拉著她又退了好幾步，躲在後頭就是不肯正眼看著阿斯蘭。

現在……是什麼情況……?

煌和拉克絲洗完碗盤從廚房出來，看見四人在客廳的奇異景象，有些好奇地走到詩河的左右兩側，剛好將卡佳里完完全全擋在後頭。

「怎麼了?」

煌看著身旁的卡佳里，再看看阿斯蘭。後者並沒有理會他的問話，他向前一步，伸手想阻止學姊身後的小貓繼續躲著自己。

「卡佳里，我………」

被叫喚的人身子一顫，不等他說完話，她鬆開抓著詩河衣角的雙手，轉頭就跑，直接衝進房間裡，碰地將房門大力關上，並反鎖。

「卡佳里!!!」

這樣他根本沒辦法向她解釋啊……

阿斯蘭像洩了氣的皮球，沮喪地垂下手，綠瞳顯得有些黯淡。

──變得跟以前情形一樣了……她現在怕他……甚至不敢接近自己……

都是他該死的衝動害的!!!讓他現在想去撞牆………

「拉克絲，麻煩妳去看一下小卡。」

微笑輕聲向身邊粉色長髮少女說道，詩河覺得眼前學弟應該是做了不應該做的，金髮人兒才會有這種反應，不過她要了解究竟是出了什麼事。

拉克絲回以笑容輕頷首，回身朝房間方向走去。

卡佳里那兒就交給拉克絲處理，她現在想知道學弟和卡佳里兩人為何會有這些奇怪舉動。

「……阿斯蘭……你到底對小卡做了什麼好事?」

俊臉一聽問話，一瞬間微紅泛上，僵直身軀，湖綠閃過一絲不常見的男孩羞澀，如同伊薩克臉紅一樣。

「我……」

這要他怎麼說?跟他們講他的理智線斷裂，然後……

然後親了卡佳里嗎?

「我……」

「KUSO!!要說就快給我說!!不然裡面那隻你自己想辦法解決!!」

伊薩克見他講話吞吞吐吐的，耐不住性子低聲對他吼道。

──每次都要幫這小子收拾善後，他又不是清潔隊!!!

好吧……好吧……

反正該面對的總要面對……

「……我吻了她……」

簡單四個字，包括重點全都涵蓋在裡頭。

煌瞪圓了眼睛倒抽一口氣，伊薩克面無表情的臉露出錯愕，詩河則是沉默卻帶點笑容看著臉紅的學弟。

──小學弟的實際動作可真快……

卡佳里的心智還在成長階段，對有些事情還懵懵懂懂。阿斯蘭對小貓做出這種舉動，她當然會嚇到了。不，應該是說，她還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至於想辦法幫他嘛……

想開口，身旁的銀髮男友卻比自己早一步──

「KUSO!!!你自己去跟她解釋!!!」

「……嘛……」

「親了就親了!!是男人就自己負責!!」

意思是說根本沒辦法幫他。

跟淺藍對看了兩秒，湖綠移開視線，沉默了一下偏過頭。

「……我會負責。」

不過，要得先看看小貓什麼時候才敢從房間裡出來，正面面對他……
　

◇

聽從詩河指示，拉克絲伸手輕敲房間門面，但裡頭卻沒有任何回應。

「小卡，是我。」

靠近門縫輕聲道，讓她知道是她，不是她現在不想見的阿斯蘭。

「能開門嗎?」

房裡的人兒沉默著，過了許久，門被打開了一小縫，琥珀色澤眼眸由夾縫中向外偷觑，確定真的只有拉克絲一人在門外後才將房門開啟讓她入內，隨即又趕緊把門關上，然後轉身不理會拉克絲，走過她趴倒在床上。

──看來她的心情並不是很好……

以輕柔動作坐落於床鋪上的小貓身旁，伸手，拍拍被枕頭擋住的她，微笑。

「還在不高興?」

聽見她的問話，卡佳里縮起嬌軀又將棉被扯到自己身上，只露出那雙水汪汪地淺金雙眼看著拉克絲，像是欲言又止，嗚咽一聲。

「……拉克絲……可不可以問妳一個問題?」

安靜了一會兒，而後悶悶地小聲問道。

「可以啊，有什麼事?」

從與她同住在一起，眼前小貓問問題的次數比平常人還要多上好幾倍，一方面她是在成長，另一方面，她和其它的虛無不一樣吧……

以前自己遇到不懂的，會先去觀察、嘗試，很少有機會發問，碰上難題身旁的煌也會主動幫忙。但卡佳里可就不同了，雖然她也同她之前一樣，有時會目不轉睛地盯著某樣令她感到好奇的物品或事情瞧，可是她會開口問東問西，得到她滿意的答案後才乖乖閉上嘴。

而這段與她相處居住的時間，她和詩河就是負責回答她、教導她的專屬老師，畢竟她們是虛無，之前自己在成長階段時知道那種感覺，所以，她們比較容易去向卡佳里解釋她所不懂的事物，而卡佳里也比較容易理解。

拉克絲如是說道，換得卡佳里又一陣沉默。

「……哪，那…阿斯蘭剛剛……親我……」

思索了一下，找出適當的字句開口，小臉微紅，但還好有被子遮蓋，拉克絲應該是看不出來她在臉紅吧?

「那是……什麼意思……?」

愈說愈小聲，雙眼直視她的天藍瞳眸，想要得到答案。

──原來，她方才躲阿斯蘭是為了這個啊……

她明白了。

潔淨白晰面容掛著笑容，拉克絲將小貓頭上的棉被和枕頭移開，露出卡佳里一頭燦爛金髮和泛紅臉蛋。

「親臉頰?」

後者搖搖頭，不知是害羞還是怎樣地垂下首。

「……嘴巴。」

右手不自覺地摸摸自己唇瓣，屬於他的氣息彷彿還於留在上方，淡淡地，不著痕跡地烙於她內心中。

她處於呆滯了，拉克絲看著小貓動作，笑意更深，聽了她所說出他親吻她的地方，大概知道要怎麼向她解釋。

「小卡為什麼會臉紅?」

反問她一句，小貓抬頭咦了一聲。

「因為……因為……」

──因為什麼呢……那是他親她的第一個反應，連她也不清楚臉頰為何熱熱的…而且心跳加快……

特別是想到了……自己與他方才的的情景。

「我……我…不知道……」

訥訥地像是自言自語，卡佳里偏過頭，移開看向她的視線。

輕輕拍拍她的頭，將她的視線吸引過來。

「小卡喜不喜歡阿斯蘭?」

再問一句，小貓乖乖地頷首。

「喜歡……」

「所以，阿斯蘭也喜歡小卡啊，因為喜歡，才親妳的。」

「阿斯蘭……喜歡我?」

「嗯。」

稍微頓了一下，拉克絲用白話方式簡單說明那種感覺。

「不只是喜歡，應該算是……比喜歡還要喜歡。」

笑了笑，續道：

「親妳是想表達對妳的感覺，並沒有惡意的。臉紅也是自然的表現，覺得不好意思或害羞就會臉紅。小卡會臉紅，只是不習慣阿斯蘭突然親妳。」

──就只是不習慣嗎?

「可……可是……拉克絲……」

她不是不承認自己不習慣，而是另外一種……

「阿斯蘭親……我的時候……這裡……有暖暖的感覺……」

小手輕揪著自己靠近心口部位的衣物，琥珀眼眸閃著淡金，透露些許不明白。

──既然臉紅代表不習慣，那這又代表什麼?

嫣然一笑，她懂她的意思。

「那就代表妳也喜歡阿斯蘭啊!」

小貓一愣，眨眨眼睛。

「是這樣嗎……」

原來喜歡他就是這種感覺啊……當他對她笑時，她感到安心。她喜歡他身上的味道，喜歡窩在他懷中，喜歡在他身旁，甚至可以舒服地睡著。

「喜歡……不習慣就會臉紅?」

「嗯。」

「那阿斯蘭──」

……會不會跟她一樣?印象中她好像見過，而且還是最近……

──對了!是今天早上他叫醒她時，後面一段時間他在發呆，俊臉上還有紅暈，並愣愣地看著自己，所以那時她才有機可趁將他推下床。

本來不以為意，不過自己卻隱約記得轉過身想看他的那瞬間，嘴唇邊緣與某樣

〝軟軟〞的東西碰觸。

雖然只有一瞬間……

「……………」

卡佳里突然止住問話，垂下眼簾，頰上嫣紅更深，小臉似乎快燒起來了。

──那一瞬間……她親到的是……

「小卡?」

怎麼，不繼續問了?

拉克絲微偏頭，觀察小貓沒有任何反應，並在她眼前揮了揮。

──那是阿斯蘭的……

卡佳里一頭倒到被窩中，臉埋進枕頭上。

她親到了……她親到他的……嘴……

──自己怎麼那麼後知後覺……

「小卡?」

再喚一聲，確定她是否有聽見她的叫喚。

「……讓我睡一下……」

貓咪嗚咽聲從枕頭中傳來。

現在只想一個人靜一靜，好好思考，所以找了個最爛的理由請她離開，拉克絲應該懂她的意思吧?

「那就睡吧，晚上出去買東西才有精神。」

摸摸她的金色髮絲，像哄小孩一樣，她微笑起身，前者抬首望著她。

「買東西?」

雖然她現在沒心思去理那些，但還是對她的話抱有疑問。

──出去買東西等於可以去外面透氣……

「嗯，詩河說有些日用品需要補充，晚上得到商店街那兒選購。」

多出來兩名〝房客〞住在詩河這兒，有些東西以前在她一個人住時是沒問題，不過現在不一樣……

小卡加上自己，一共三個人擠一間房，其實，對詩河還懷著少許抱歉及不好意思。

──有點麻煩她了……

走至門邊，開門。對著小貓輕聲道。

「想睡就先休息，等到時間到了我在讓阿斯蘭進來叫妳。」

「不要阿斯蘭………」

現在，暫時，不想見他。

卡佳里咪嗚反對她的提議，並將音量放大一點點，她就是不想現在見到阿斯蘭……

「那我回來叫妳。」

更正語句，笑了笑，門悄聲關上，粉色身影離開房間。

偷偷瞄了房門一眼，確定拉克絲出去了，卡佳里再度將頭埋入枕頭內。

──暫時不想看到阿斯蘭……有什麼辦法可以讓她腦裡會臉紅的情景甩掉啊……

闔眼，甩甩小腦袋，想將清晰記憶甩得遠遠的，但好像徒勞無功。小貓乾脆一動也不動，再嗚了幾聲。

──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

快點忘掉啦……

思考隨著湧上的睡意漸漸停緩，腦袋一片空白，因為闔眼的關係，沒過多久，卡佳里發出均勻呼吸聲，沉入睡眠中……

◇

「小卡現在不太想見你。」

──她……不想見他……

拉克絲一出房間直接告訴正在門外等候的他，無疑地是給他打擊，而這句話從剛才就一直迴盪在自己腦海當中。

──他連向她解釋的機會都沒有，無形的隔絕牆已經擋住了他……

碰!!

領口被重力扯住，迫使他身軀順帶慣性摔落草地上，身後一陣疼痛，他向上仰望，上頭紫眸俯瞰碧綠。

「你沒有盡全力。」

將他制服在地上，煌根本不需要認真，眼前阿斯蘭沒有心思在訓練上頭，竟然可以打著打著恍神到不知哪兒去。已經不知是第幾次被他過肩摔個七葷八素，但本人卻好像絲毫不在意。

幾個鐘頭前，拉克絲出了房間告訴阿斯蘭暫時別進去找卡佳里，似乎令他有些沮喪，呆若木雞似地站在門外發呆，伊薩克最後乾脆拉他和自己出來特別訓練，順便渡時間。

叫他打起精神……不過好像也行不通……

阿斯蘭緩緩站起，不徐不急地拍拍褲上草漬，第N次擺好架式。煌看了他一眼，轉頭望著在旁觀戰的銀髮男子。

──這樣打下去不是辦法吧?只是再讓阿斯蘭多幾次與草地接觸的機會。

注意到煌投射過來的眼光，伊薩克本來觀看到快發火了，現在正可以好好教訓他一頓。他站起身，左臂一個拳頭往前，阿斯蘭才擺好姿勢馬上被攻擊瓦解，哇地一聲向後重重摔上草地。

「KUSO!!!真正面對靈立你還有時間想東想西!!!!那時你怎麼擊退他們!!!」

他對著狼狽爬起的人沒好氣地吼道。

「先去死算了!!反正你已經贏不了了!!!」

就因為拉克絲的一句話使他精神不振，他的腦袋裡裝的是什麼?水泥嗎??

被學長那麼一打一吼，阿斯蘭直視正上方火大的伊薩克，慢慢地咀嚼他話中之意。

──是在告訴他即使卡佳里不理他，他還是要堅持自己的原則?即使只有他一人奮戰，他還是要擊退那些想傷害卡佳里的靈立……

思路反應逐漸清晰，但不等他完全明白，伊薩克用力朝倒在地上的他踢了一腳，阿斯蘭吃痛滾了幾圈，後腦撞到地面。

好痛………

第二次與地面重重撞擊，阿斯蘭連忙從地面手忙腳亂地爬起，下一秒銀色身影一閃，感覺自己身軀不聽使喚地往後撞上身後大樹，綠瞳大睜。

──學長這次是來真的!!!假如再不認真，他會死得很慘!!!

平常訓練時他不曾接過這麼猛烈的攻擊，沒想到學長認真起來，還沒與學姊融合的力量是如此之大……

他連反抗時間都沒有……剛才那一擊假如再加重點……

──現在沒時間讓他胡思亂想了。

甩甩頭，俊眉微擰朝向前方。

「阿斯蘭‧薩拉!!盡你所有力量給我反擊!!!不然……」

左臂伸直，用力一記!!!

「我會殺了你!!!!!」

身軀反射性蹲地躲過攻擊，阿斯蘭側身只得往前衝去。

只要壓制住學長的攻擊就算結束……那他……

不對!!!

眼角餘光撇見銀髮男子身旁空位，原本的人影已不在那兒，有一件事被他遺忘了。

奇怪反應自然從右臂靈核傳來，像是警告著自己有敵人接近般，他偏頭，一瞬間明白為何事。

紫瞳少年不知什麼時候跑到他右側，右手支地，左手迅速向前伸直正中他右腹。

──可惡!!!

念頭一閃過，一陣劇痛從右腹佔據知覺，藍髮少年向後一仰騰空，在地上翻滾。但他沒有因此停下，身軀倏地直立，右手握拳由下往上一勾。

揮空，前者避開攻擊。發覺事態不對，後退幾步，右腳一個掃腿絆住他，左手抓住煌的衣服用力將他壓倒，伊薩克已趕上他們的速度，再煌身後一腳又踹過來。

碧綠瞳眸瞪大，像是突然狗急跳牆般地，抓著煌的手並沒有放開，俯下身軀改變手中力道，用力貫起被他牽制住的紫瞳少年，於伊薩克開始動作的那一刻一個過肩摔。

這次不是摔在地上，目標改正前方。

煌就這樣直接摔飛出去和銀髮男子撞個正著，雙雙碰地，雜草和土塵翻揚接觸。

「KUSO!!」

好一個混小子，竟然還有這招可以阻止攻勢，只見阿斯蘭氣息有些雜亂地捂住自己被打中的腹部，站在兩人身旁。

「學長，你沒有理由殺我了吧?」

他也可以認真，不過真的差點要他的命……俊顏微勾苦笑，暗自慶幸自己經過一練串訓練之後，神經有辦法迅速接上反應動作及思路，要不然倒在地上的會是自己。

「我盡全力了。」

不過腹部還是被煌揍上一記，說不定已經內出血了……

──只將他和煌擊退就鬆懈下來，看來他並沒有繼續提高警覺。

藍眸閃動，劃過一記複雜情緒，伊薩克不急著從地上爬起，一個翻身加上快得根本追不上的動作，迴旋用力踢下，阿斯蘭原本站著的身軀馬上抵禦以手臂抵擋，但力道卻震得他腳底一滑，往後頭一仰──

「咚!!!!!!!」
　

◇
　

黑暗與黑暗重疊，無限延伸、籠罩。

琥珀雙眼眨了又眨，卡佳里呆呆地站在原地。

──這裡是哪裡??

除了漆黑之外，沒有其它色彩，卻不是因缺少光線之故。

右手在眼前握緊，鬆開，確定自己視力清晰，看得見雙手，而後四周環顧。

黑的。

不過她看得到啊……

──是個空間，自己處於一黑暗空間中。

雖然不清楚自己是如何來到這兒，她有些困惑，但也只好移動腳步四處摸索找出路。

無限延伸遠處，唯一的光芒散發微弱白光，在她認定那兒是通路後，直接朝那方向奔跑。後頭原本站立的地方隨著她驅步，開始由邊緣一片片剝落，逐漸由黯沉轉至朦朧亮白。

停步，小貓愣愣地望著已超越過自己速度奇妙變化，直到方才她認定為出口的那抹光芒前倏地停止，同白光色澤混合。

周圍轉眼間變換，毫無雜點的純白光暈擴散取代黑暗。

──這樣不就沒有所謂的出口了?

雙眼直視著原本有光芒的地方，現在則被反向色彩給同化了。一片白暈之中，不存在其它任何景物。

偏頭，眨眨眼思考了一下，卡佳里只得回身看看後頭有沒有其它出路。

「嚇!!!!」

咕咚一聲，小臉染上訝異神采，連連後退幾步踩到自己腳跟將自己絆了個正著，小貓一屁股跌坐在地，充滿驚悸琥珀色雙眸睜圓地看著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自己身後的人兒。

閃耀淡金卻耀眼的金黃色半長髮、琥珀色澤瞳眸、與自己相同的面容。她與她對視，嘴角微勾露出笑容。

「妳……」

腦中空白呆滯，見著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她不知要如何反應，開口，也不知道要問些什麼。

「妳是……誰?」

只能擠出這麼一句，有點可笑的問題。

「我是妳。」

一樣的聲音，如同鏡面，另一個她篤定答覆她，伸手，將她從地面拉起站好。

「妳是……我?」

「沒錯，我是妳……」

掛在她嘴邊的笑容有著另外一種涵義。就像是……

某種帶有意義的陰謀。

一雙漆黑羽翼由她身後展開，羽毛散落於空間中，在卡佳里眼前飄散殞墜。

她是……她是………

小貓看呆了，瞪大眼睛，一臉地不可思議。

──墮天使。

「而妳……是不存在的。」

她是她……那她是……

她是……什麼……??

「屬於虛無的虛無，永遠不會改變……」

拉起她的手並沒有放開，依舊緊握，卡佳里驚覺她不懷好意，想甩開前者，往後退，無奈那緊握住的力道根本掙不開，反而加劇。她抬首，琥珀雙眸看著另一個自己，而後者似乎毫不費力。

「虛無終究會消失，一切回歸為零。不存在的價值，最後，則回歸於永恆。」

以平靜又含有點冷酷的語氣繼續說道，不理會小貓的使力掙扎和有些畏懼的顫抖，那抹笑容，轉變涵蓋一些黯邪。

「我不是!!!!阿斯蘭說過……」

想反駁，一股炙熱敖痛的強大力量倏地從她被抓住的手臂竄上，阻斷她的思考，阻斷原本她要說的話語。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快住手……

跪下，巨大痛處持續，伴隨那力量熱源聚集，肩胛骨上方的核靈心像是被重力扭曲，椎心之痛直達腦部。

──好痛……快住手……

「妳本身的力量……趨於永恆，永恆所帶來的……是黑暗……無限黑暗……」

黯邪笑容愈來愈明顯，擁有黑羽的她冷笑了幾聲，倏地鬆開了手，痛楚隨即褪去。卡佳里沒有任何力氣能夠支持身子站起來，只是跪在原地發顫、猛抽著氣，被淚水染上的迷濛琥珀雙眸無法聚焦地望著她所在方向。

「而我，就是黑暗。虛無的妳，會繼續承擔黑翼，繼續悔恨……」

邪笑依舊沒變，聲調漸緩漸小。

「直到黑翼真正墜落……」

低下身，她將唇瓣靠近她耳邊，小聲道。

「那時候，我們，會在見面的。」

──會……再見面……她和自己會……

腦部神經已被劇烈疼痛佔據，沒來得及思考，沒來得及回話，有著黯邪笑容的自己緩步後退，四周朦朧白亮漸漸消散，隱沒她的身子，以及眼前不是自己的自己。

擁有黑色羽翼的她，散開。

冰蝕、寒冷，湧上的感覺除了恐懼，還有著深深的絕望。

──如同被那逝去的黑暗一起吞噬。

掩埋、毀壞、取代………

「哇!!!!!!!!!」

小貓大叫一聲，從床上一躍而起，急促喘息著，卻發現自己安穩地坐在床鋪上。

轉頭，四處張望。

〝她〞不在，那股湧進自己體內的痛苦力量也像不存在般。

雖然感覺接近真實……

左胸口微微發燙著，右手不自覺撫上核靈心表面。腦海中回想方才〝自己〞與〝自己〞所說的，讓她覺得莫名其妙、幾近威脅的話語。

一隻白皙素手輕輕地觸碰卡佳里的背部，她先是一僵，然後回眸一轉。

「留了這麼多冷汗……」

熟悉的淡淡粉紅身影坐在自己身旁，一見到她在自己旁邊，卡佳里稍微靜下了心，呼吸速度逐漸緩和。

「拉克絲……」

「做惡夢了?」

──對……那只是個惡夢……不是真實……

她根本用不著在意。

「……嗯。」

金髮人兒垂下頸首，任由她溫軟雙手替自己按摩僵直的脊背。

不同於自己發熱的體溫，掌心有些冰涼的溫度令她舒服地發出喟嘆，並逐漸將緊繃的身子放鬆。

「要不要換一件衣服再出去?我在外面等妳。」

放下手，拉克絲微笑起身，拍拍她的頭。前者因她的問話，狐疑眼光投向窗外。外頭晚霞帶點溫暖餘光呈現與她眸子相似的淺金色采。

她看得呆了。

「已經………已經傍晚了??」

以為自己只瞇了一會兒，不過事實上好像不是……

小貓完全沒進入狀況地問道。

「妳睡午覺睡了一整個下午。」

「咦!!!!???」

「現在時間傍晚五點五十。」

拿起床頭鬧鐘擺放置卡佳里眼前看仔細，小貓接過鬧鐘瞪著上頭的顯示時間。

「大家都準備好了，只等妳一個。」

「現在?」

「……我們要直接去商店街吃飯，就現在啊。」

「啊………」

「快換好衣服，我先出去囉。」

說完，門一開一闔，留下卡佳里一人。小貓只好慢慢爬下床，走到衣櫃拉開抽屜裡的換洗衣物。

………要穿什麼啊……

要是沒記錯，之前新買的衣服都拿去洗了……

──有了!!

小腦袋一轉，金髮人兒心情愉快地從最底層拖出那件衣物，攤開。

穿這件比較方便行動，不過等等出去可能又要被伊薩克罵了……

但好像也沒其它辦法。

抓抓頭，小貓癟了一下小嘴。

管他的，先穿出去再由他吼吧。

◇
　

「痛痛痛痛………」

門外客廳內，阿斯蘭不顧形象的猛抽氣，詩河在旁以乾淨毛巾清洗他頭上及臉上的血跡，並用藥水徹底將傷口消毒。

煌半趴在沙發扶手椅上，幾道深淺不一的傷痕留在看起來還沒成熟的娃娃臉上，似笑非笑地盯著傷口慘不忍睹的他，招來綠瞳一記回瞪。

以為打倒他和學長就算訓練結束，沒想到學長竟然出奇不意地對他發動攻擊，他躲不了，直接被踢了個正著向後摔飛，一頭撞上身後不遠處的樹幹。

當然，接下來的戰鬥訓練繼續，只不過三人回來時身上都掛了彩，特別是阿斯蘭最為嚴重。

一人抵兩個曾經是靈立的縱幻，雖然煌和伊薩克並沒有使用虛無融合，但僅存體內的力量也夠他忙了。

「學姊……麻煩妳輕一點……」

卡佳里現在不理他，也不能使用能力幫他治療傷勢，得認命點忍痛包紮。

頭部傷口在詩河還沒處理之前，血根本止不住。他能忍耐，但這傷口實在太深了，清洗時任誰都會哀嚎。

「別亂動，這樣我沒辦法處理。」

詩河好聲好氣地對著眼前學弟道，一手將他拉過來固定。

「過來。」

伊薩克也真是的，今天要出去買東西還把學弟折磨成這樣。按住阿斯蘭肩頭的手壓緊，抓住他一直想逃開的身子，另一手在傷口上塗藥水，然後纏上繃帶。

伊薩克雙手環胸，靠在牆邊看著女友替學弟包紮傷勢，面無表情的臉上同樣貼著膠布。

訓練他三、四個星期，今天算是總驗收，以阿斯蘭一人對抗兩人，又讓原本是靈立的兩人圍攻的表現，剛剛的成果已算不錯了。

從頭到尾，除了打中腹部那擊與學弟一時大意撞到頭部外，其餘攻擊阿斯蘭不是閃過，就是抵擋了下來，完全沒再受到任何多餘傷勢。

看似他一人擊退靈立還有些勝算，反應、速度、力量及技巧，與幾星期前相差極大。

在最後繃帶部位打結，阿斯蘭觸碰一下包紮好的頭部，微頷首向眼前學姊道謝。

「謝謝。」

還好學姊懂得怎麼處理，要不然他可能又必須跑一趟醫院了。

被煌踢中的那一腳，腹部傷勢較輕微並沒有大礙，現在雖然泛疼，但應該是不要緊的。

身後房門在此時開啟，拉克絲由裡頭走出並輕闔上門，引起綠瞳關注，前者對他笑了笑，走至他們身旁。

「她才剛睡醒，現在在換衣服，我們等一下吧。」

輕聲說道，她轉移視線，不再說話，靜靜地看著詩河正替煌臉頰上的傷痕擦藥。

他知道卡佳里完全對他不予理會，經過早上的事，她將自己反鎖在門內後，直到現在還不見她蹤影。說不定她會因為自己在外頭，而不肯出來……

那只好……

「大家……」

考慮了一會兒，阿斯蘭揚聲將在場所有人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然後露出苦笑。

「我……先到阿爾堤密絲那兒等你們好了……」

起身，卻被身旁的拉克絲伸手輕按住他肩頭，他看向她。

水藍色眼瞳映照出一些擔憂，或是……疑惑?

說清楚還是比較好的。

「現在卡佳里不會希望我出現在她面前的。」

他知道他們不了解自己為何會這麼說，他解釋。並以手撥掉想制止他的手，嘴邊苦笑加深，他走到大門前。

「等會兒你們在帶她過來和我會合。」

這樣就好。

說完，打開門獨自走了出去，阿斯蘭留下了他們在場的四個人。

──真糟糕。

藍瞳先是將視線停留在關起的門板上，而後輕輕嘆了口氣，拉克絲坐落於褐髮少年身旁，看著詩河收拾醫療箱。

「……煌。」

「嗯?」

「……阿斯蘭他……算是沮喪吧?」

小卡不理他，讓他孤獨一人。雖然是阿斯蘭先嚇著了小卡，但依現在這情況反而覺得，阿斯蘭很可憐。

可憐到同情他。

小卡並不知道他是以自己堅持的原則──為了保護她而戰鬥。即使只有他獨自奮戰，也會堅強地繼續走下去，打退其它想傷害她的靈立。

她已經用白話方式盡量去解釋阿斯蘭是喜歡她的，但小卡似乎還對〝喜歡〞抱著半知半解的態度，甚至不敢主動接近阿斯蘭，難怪會讓他會錯意了。

認為一切都是自己的錯，因親了小卡而導致她不願意與他在一起，或者，又是責怪自己為何嚇壞了她。

沮喪嗎………??

「沮喪……」

沉吟了一下，煌偏頭同她的視線一同看著緊閉大門，紫瞳閃爍充滿溫和，而溫和內卻帶點了愉快，娃娃臉上浮現笑容。

「我認為不是。」

「啊啦?」

「那不是沮喪……就像狼一樣，他只是找不到食物而發愁，覺得寂寞而已。」

猶如她不在自己身邊，那種擔心又放不下的感覺，是相同的。

「意思是說……肚子餓?」

「……嗯，算是吧。」

不知道怎麼說明，一名自己視為最重要之人忽然不在身旁，不再黏著自己，跟自己撒嬌或說話，內心會如同掏空一般缺了一角。除非找回了自己所想要的她，那種難過的感受才會逐漸消散……

體驗過這種心情，深刻印象令他永生難忘，自己也希望不要重蹈覆轍。

當初與她在一起之後，心就已經少了一塊，另一塊，留在他所認定為重要之人身上，只能這麼說。

當兩人在一起時，他才會覺得安心。

這原因，足以構成為何自己會成為靈立，又變為縱幻。

靈立只是按照上頭命令為基準，即使是不對的事情亦或是對的事情，凡是命令全得要遵守。

世上到底還有幾名逃脫的〝虛無〞……

他不知道。

一直殺戮下去，能夠將身邊的她脫離虛無身分嗎??

──他………

答案是模糊不清的，根本，沒有答案。

既然阿斯蘭與伊薩克兩人的想法和他不同，自己找尋方式又是那麼毫無盡頭……那他，就姑且選擇和他們一起找尋答案。

只為了她。

深沉淺紫流露一些溫柔，視線定於坐在自己身邊，拉克絲的潔淨白皙臉蛋上。後者似乎發覺到他注視的目光，轉首與他相望。

怎麼了……??

他怎麼突然………

「我好了~~!!!」

金髮人兒回復以往活力蹦蹦跳跳地跑至客廳，充滿朝氣的聲音引開了拉克絲注意，詩河和伊薩克也往相同的方向瞧。

黑色無袖連身帽上衣，加上一件鬆鬆垮垮的牛仔褲，頭上帶著棒球帽，卡佳里高興地站在他們面前露出開心地笑容。

「KUSO!!!妳就不能穿像樣點!!非要穿這樣不可!!??」

伊薩克傻眼了一、兩秒，原本冷凝的臉變為快抓狂貌，他對她狂吼。

那些八卦已經盛傳整個校園，她就不能乖一點像個女生嗎?穿著也是……

小貓捂住耳，對他吐舌。

「這樣活動比較方便，要、你、管!!!」

「KU……」

「不同意我就一直跟在姊姊身邊喔!!」

插話，然後跳到詩河身後牽住她的手。

──她在威脅他!!!???他竟然會被威脅!!!????

但以現在的情況……的確是威脅到了他沒錯………

「KUSO!!!!」

忿忿不平轉身開門，銀色暴風只得妥協，並對小貓前的女友伸手。

「過來!!!」

男友氣急敗壞的命令句讓詩河回首朝身後金髮人兒一笑，隨即放開任由卡佳里牽著的小手走到他身旁。

小貓好像玩上癮了，還頑皮地跟了上去。

「妳去跟他們!!!不准再靠近這裡!!!」

將詩河擋在身後，另一手指向站於門口準備走遠的煌和拉克絲，銀髮男子對她吼道。

他的詩河是〝他的〞!!!絕對不允許有第三者來擾亂。小野貓要撲要抱去找別人!!!

「不跟就不跟，誰希罕~~!!!」

扮鬼臉，飛也似地逃到已在遠處電梯門的拉克絲與煌中間，雙手捂耳，心中默數──

三、二、一。

咆哮。

「──KUSO!!!卡佳里‧由拉‧阿斯哈──!!!!」

陰暗夜晚，冷風颼颼。

今天的天氣不算是好的。

烏雲掩蓋月亮，也隱去了月光。雖然傍晚氣候不錯，但不知怎地突然在日落時分起了夜風。

沒了月光照射，街燈輔助照明街道卻少了一種感覺，再加上今天新聞報導的那件重大殺人事件後，來阿爾堤密絲商店街逛街的學生似乎減少許多。原本在夜間燈火通紅、繁榮景象變了樣，冷冷清清不見以往情景。

阿斯蘭杵於廣場旁一盞街燈下，碧綠眼眸觀望由自己面前，零散走過的學生，一人又一人。

方才自己已盡量放慢腳步拉長從宿舍來這兒的速度，以為他們會從身後趕上，不過他們動作並沒有如他所預估地那麼快速。

只好站在這兒等了。

低頭望著自己右手臂，為了不被其它靈立輕易認出來，出門時綁了一條藍色布巾掩飾住靈核，右掌移至眼前，張了又闔，思緒倒轉。

他很疑惑，為何煌及學長所擁有的靈核都鑲於左臂，而自己的，卻唯讀鑲在右邊?

──「大概是……小卡擁有特別力量的緣故?」

煌是這樣回答他的，伊薩克的回答則是簡單的〝不知道〞。

他們沒辦法給他答覆。

其實哪一邊都一樣吧……戰鬥時一定要保護好的靈核，說什麼也不能被敵人摧毀。

放下右手，嘆了一口氣，目光向前停留在遠處一對相偎相依的小情侶身上，眸中情感在這時瞬間變為黯沉。

之前的他，和卡佳里原本也是這樣的……

卻因為自己的一時衝動，要怪也只能怪自己。

不能否認心情不好，不過這感覺還是頭一遭。就像是──

心，被某影響事物給掏空了一角。

是他不對，他不該在她完全不知道情況及意義的狀況下吻了她，讓她嚇呆了，直到現在還不理他……

被冷落，之前的感覺想抓，卻抓不回來。

當初第一次見到傷痕累累的她時，他的確是起了保護之心沒錯，打從內心發誓自己要好好守護著她，不再讓她受到一絲傷害。

但與卡佳里相處至今，原本在內心深處擁有的本意漸漸轉變，成了另外一種模式存在……

差點失去她，那時的自己才了解到，她對他的意義有多麼的重要。

陽光般的溫暖、天真笑容與無邪的思考、帶點撒嬌的動作，這一些……已經烙進他心底，抹滅不去了……

他喜歡她。

內心承認自己喜歡如燦陽的金髮人兒，但他沒勇氣說得出口，行動早已快過於思考──

是自己笨還是傻………這就是所謂欲速者不達吧?

移開視線，乾脆不去看也不去想，回眸瞥見遠處，棕髮紫瞳少年牽著粉紅長髮人兒以散步似地腳步朝他走過來。

「阿斯蘭。」

沒見著伊薩克及詩河，阿斯蘭探頭望了一下。

他和拉克絲自己過來的?

「學長和學姐呢?」

「還在後頭，伊薩克要我們先去逛，一小時後在這裡集合。」

煌微笑。

「他說想單獨相處一下。」

自從卡佳里住到詩河房間後，伊薩克並沒有多餘空檔可以與女友單獨出來約會，這一段時期卡佳里佔用了詩河，也順道佔去了他本來可以和女友相處的空閒時間，好不容易有機會支開他們，他當然要享受一下難得時光。

知道學長的用意，先各自分開逛逛，最後再回到這兒集合買生活用品。阿斯蘭嗯了一聲，算是回答他，綠眸看向煌身旁的拉克絲。

不，應該是說，是拉克絲身後正畏畏縮縮的小貓咪。

「啊啦，小卡別一直躲在後面，跟阿斯蘭去玩吧。」

注意到他目光飄來的方向，拉克絲微笑轉首，躲在自己身後如同碰到天敵一樣的金色小貓，，現在只露出閃爍淡金的琥珀雙眸盯著一天半不見的藍髮少年。聽到她所說的，有些畏懼地明顯一僵，輕輕搖搖頭。

她……還是不知道要跟他說什麼啊……

抵達這兒的路上，她很高興地在煌和拉克絲身旁打轉，但一見到阿斯蘭……

雖然記住拉克絲同她解釋的事情，不過……內心似乎是還沒準備好，還在猶豫著……

猶豫著，她是不是，該回到他身邊?

最初最初，她喜歡阿斯蘭的懷抱，喜歡向他撒嬌……

難道就因為他親了她，就讓自己不敢靠近嗎?

──但拉克絲說……是因為喜歡……

小貓動作很明顯地不願意接近自己，阿斯蘭原本深邃眼眸更顯黯淡。

無奈，扯出淺淺苦笑。

「沒關係，卡加里拜託你們照顧，待會兒在這裡見了。」

別去勉強，試著放開，等到一切都習慣之後，說不定她會變回以前的模樣，那個愛對他咪嗚的卡佳里。

對他們交代完，逕自掉頭離開。

──阿斯蘭……

有這麼一瞬間，她想叫住他。

叫他別走，等她。

但眼見他已邁開步伐愈走愈遠，卡佳里伸出的一只手停頓於半空，不得已只得緩緩放下。琥珀眼眸跟著垂落的手臂，望下呆看地板。

不敢說。

她還是不敢說。

不敢對他說，她喜歡他……可是……

可是……她……

「小卡，這樣好嗎?」

在前方的拉克絲輕聲道。

「阿斯蘭喜歡小卡，小卡不理他，他心情是不會好的。」

「咦?」

拉克絲的話，令她抬頭震了一下，小腦袋開始思考她所表示的意思。

意思是說……即使面對他，卻不回到以前，他也不會再對她笑?

沒有她喜歡的安心笑容，就像失去了溫暖。

這是自己所希望的嗎?

──她不要。

曾經在一起的兩個人，她打從心裡偷偷保證過、發誓過，要永遠，永遠待在他身邊，卻只因為他想表示〝喜歡她〞的動作而讓自己受到驚嚇轉而躲避他，她發現，自己似乎悄悄地偏離第一次見面，原先的本意。

遇見阿斯蘭是她全新生命的開始。

以後、未來，一直都是。

不想失去動力，不想失去她最喜歡的笑意，不想失去唯一僅有的溫暖感覺。

「快追上去吧，待在阿斯蘭身邊……」

碧藍雙眼柔和看著金髮人兒，微笑給予鼓勵。

「他會保護妳。」

這句話重重地打中卡佳里心房，而這……也是關鍵。

「嗯!!」

聽得似懂非懂，琥珀內卻浮現了堅定，偏頭想了一會兒，朝兩個人頷首。

鬆開了抓著拉克絲衣角的小手，嬌小身影向前追著、跑著，向藍髮少年遠去的方向奔跑，阿斯蘭因心情沮喪，腳步不算快，小貓三併兩步地尾隨到差他一步的距離。

伸手，毫不猶豫，輕扯上他衣角。

一陣久違的熟悉感使得阿斯蘭停下腳步轉首。綠瞳有些訝異也參雜著些許高興，黯淡深綠漸漸出現光彩。

「阿斯蘭……」

怯怯地喚了一聲，琥珀淡金望著他。

不是故意不理他的，絕對不是……

想看到他的笑容，不希望他不高興。

她喜歡他對著自己笑。

看見遠方的煌摟著拉克絲離開，阿斯蘭大概了解應該是拉克絲說服了眼前的金髮人兒回到自己身邊，看樣子她似乎也懂了自己對她的意思了。

低頭，溫柔與翡翠碧綠混合，和一臉著急、又不知如何是好的小貓對望。

「阿斯蘭……」

再叫一聲，以為他正在生氣著不理她，卡佳里緊緊抓住手中的衣物，眼眶泛紅浮出薄霧，叫他的語氣充滿擔憂，聲音有些顫抖。

嘴角勾起，俊顏展開笑意，大手順勢拍拍金髮人兒的小腦袋。

「想不想喝果汁?」

沉著聲音問道，大掌向下輕握好久沒握的溫軟小手。另一手拂去她原本於眼眶中聚滿的淚水。

──是笑容……

眨眨眼，見到了他露出笑意，小臉跟著他轉好的心情展開陽光般笑顏。

破涕為笑。

「那……我要喝蘋果的!!」

小貓回復生氣地朝他說道，前者微笑點頭，牽著她往商店街廣場走去。

只要陪在他身邊，到哪兒去都無所謂。

此時的阿斯蘭，也一定這麼想。

她了解的。

隨著他的腳步被他牽著走，兩人到達廣場上唯一一家供客人聊天喝飲料的地方。速食店設在校園裡，這裡的店面不怕會有其它速食店來搶生意，大多數學生來這兒逛街，累了就到這兒來坐坐，所以平日及假日這家店幾乎是客滿的。但最近因新聞播報事件，使得來光顧的學生人數減少，阿斯蘭也順利找了個位置讓卡佳里坐下，自己則到櫃檯點餐。

金髮人兒左顧右盼，手裡握著方才阿斯蘭由她頭上摘下的棒球帽，視線定在他背影上。

剛剛他說不戴帽子比較好看，就替她拿了下來，但對於她的穿著他也沒多說什麼。

從跟在他身邊之後，阿斯蘭只有沉默，不過她能感覺他的心情不像之前這麼糟了。

垂首移開視線，雙手把玩那頂帽子，在手中轉呀轉的，並環顧商店街廣場四周景象。

人好少……不像前幾天姊姊帶她出來所見的學生人潮……

──是因為……今天早上她轉到的那篇報導的關係嗎?

好像……是這樣吧?

支著頭邊想邊轉帽子，一不小心甩得太用力，咻地一聲，棒球帽一滑轉離她手中，劃過半弧掉落至遠處隔了她三、四排座位的地上。

掉了……

「啊……」

帽子!!

小貓跳下座位順著餐桌走，蹦蹦跳跳地跳到物品掉落的地點，想彎身撿起地上的東西，卻在站直身子那一刻，頭部感受到一陣非常不舒服的抽痛。

──共鳴。

知道那熟悉的痛楚、前幾個星期才經歷過的，令自己恐懼的痛楚，卡佳里全身倏地明顯僵直。

雖然疼痛只有一、兩秒，短暫的間歇，琥珀眼眸快速染上警戒，警戒地仔細搜尋四周。

她已經調整習慣了與姊姊及拉克絲的虛無共同波長，照理說兩人在附近也不應該令她頭疼。

但眼前除了幾名喝茶聊天的學生和廣場經過的人外，並沒有任何異狀……

沒有可疑的人值得注意，那瞬間散發的殺氣波長也只有一、兩秒……

──是自己的錯覺嗎………?

有些疑惑地歪頭，左右四周重新再掃了一遍確定，眼底淡去警戒，忽略那股湧上的怪異違和感，眨眨眼轉頭。

不理它好了……反正什麼事情也沒發生……

咚!!!

「呦………」

小臉撞上後頭一堵肉牆，咪嗚出聲，抬頭。

藍髮少年在上頭一臉溫和地看著她，挑眉。

「卡佳里。」

保有磁性的沉穩男性嗓音包含一點無奈喚著她的名字，阿斯蘭手上托著裝果汁及餅乾的餐盤，站在她面前。

「怎麼又跑走了?」

她真的很喜歡亂亂跑………

不是叫她乖乖在那裡等他回來嗎?

伸手一抓，以一手牽著她走到原先位置，將餐盤輕放置桌面，並看著被他揪回來的小貓跳上座位坐好。

「帽子掉在那裡………我去撿回來嘛……」

小聲回答他，卡佳里轉轉手中物品，有點不甘願地說道，接過他遞過來的飲料，然後敲敲自己的腦袋，視線又不自覺地瞟向方才的地方。

「怎麼了?」

似乎發現到她的目光定在某個方向，他也隨著她看的方向看去。

「……沒事。」

自己多心了，剛剛已經確認過沒有異樣就不會有問題，至於心底隱隱散出的奇怪感應她不想去理會了，視線回到他身上。

像是知道她不往那方向看後，阿斯蘭拿起自己點的咖啡輕啜一口，偏頭與正盯著她對望。

──她在看什麼啊……看出神了……

「卡佳里，吃東西。」

提醒她，讓小貓回神。

後者眨眼，呆呆地停了幾秒，而後伸手向上，輕觸他纏繞繃帶的頭部。

「這個。」

「嗯?」

小手指著醫療繃帶，輕戳幾下。

「為什麼綁這個?」

「呃……」

總不能說打鬥時被k到吧?他要怎麼解釋?

一時之間想不出任何理由，阿斯蘭沉默，眉心微擰，腦中開始思索到底要怎麼說明頭部的傷痕由來。

不想讓她知道自己為了她而受傷……這樣她會責怪自己………

但……

「……嘛……」

語塞加上語助詞，以為他不想同她說，小腦袋微偏，開始趨於亂想狀態。

雖不了解他的傷是從哪裡來的，經過一天時間不見，原本已被能力治療好的身上又出現了繃帶……

琥珀雙眸眼底閃過一些複雜又悲傷的情感。

──那一定很痛……

是因為自己出現的原因，將阿斯蘭原本平凡的大學生活打亂了，姊姊、伊薩克也是因為她的闖入而遭受靈立攻擊。

毀了他平靜的日子，令他不再是普通的學生，必須小心謹慎、戰戰兢兢地過日子，並保護她不受靈立追殺。

是不是……假如一開始忽視自己覺得溫暖安全的地方，遠離這兒，他們……就不會受傷了?

特別是……

眼前的阿斯蘭。

要是這樣的話──

「在想什麼?」

見她眼中黯淡神采籠罩，大掌輕撫那一頭耀眼金黃色髮絲，就像之前那樣給予她安心。

這小傻瓜似乎又在胡思亂想了。

「嘛……我只是跌倒……然後撞上樹幹。」

想了這麼久，腦子想出的只有這麼一個牽強的理由。

說跌倒是騙人的，不過撞到樹幹是事實……

他並沒有完全說謊。

「別擔心，卡佳里。」

小貓被他的理由唬得一愣一愣的，晃晃腦袋中斷方才令自己有些苦惱及自責的事情，將之拋在腦後。

「真的?」

疑惑，很大的疑惑。

偏頭，琥珀雙眼盯著他。

「真的。」

肯定的語氣。

見他這麼篤定的答覆，小貓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原先存在的困惑及凌亂想法全拋到腦後去了，再晃了一下腦袋，伸手，溫軟小手攀上他頭部纏繞繃帶部位。

知道她想做什麼，大掌握住她的，阻斷她想繼續的動作。

「不准用力量。」

早上才被學長罵過，她就是不想聽話……

在這兒使用力量引來靈立的風險很高，他可不想讓她遭受到攻擊。

「可是……」

「有妳給我的融合力量，短時間能復原，不要緊的。」

體內擁有另一半的能力，假如沒有例外的話，縱幻本身是具有與靈立一樣的能力，傷口癒合只需平常人三分之一的時間。

對她笑笑，繼續喝咖啡。

他這個樣子……那個笑容好像在嘲笑她……

──好討厭。

而且，哪有人走路跌倒去撞樹的?

剛剛平息的困惑又馬上被挑起，但………

阿斯蘭神色自若，又不像是說謊。

卡佳里微鼓嘴，低頭悶悶地將果汁和餅乾解決。

總覺得自己好像有股被騙的感覺……

「……笨蛋。」

想不出有什形容詞可以形容他，小貓小聲地罵了一句。

「啊?」

莫名其妙被她說笨蛋，藍髮少年有些不知所措。

「走路會跌倒，跌倒跌到頭破血流………」

定定看著他，眼底出現的是賭氣，卡佳里癟嘴一臉認真地反駁：

「然後又不給我療傷!!!」

用力捶他手臂，害他手中的咖啡差一點整杯翻掉。

「笨蛋阿斯蘭!!!!」

這是……

在抗議嗎?

穩住杯子，湖綠眼瞳瞪大望向金髮人兒，僵化三秒。

──他竟然被她罵笨蛋……就跟學長一樣………

不過，這是好事吧?單純的卡佳里會為他著想了，而且，還為了他的任性而發脾氣……

不，應該是說，鬧彆扭。

低頭，阿斯蘭忍住笑意，雙肩微微抖動著，憋笑憋得很辛苦。

「啊──!!!!你偷笑!!!」

他的反應很明顯地就是在取笑她，小手再次捶他的肩，臉蛋漾起淡淡紅暈。

「你笑什麼………」

有什麼好笑的………

根本是在欺負她嘛。

「噗………哈哈哈哈哈………」

不行，咖啡喝下去會噴出來。

放下杯子，阿斯蘭忍俊不住，笑聲溢出，卡佳里啊了一聲推他。

「不要笑啦……」

紅暈更深，漲紅了小臉。

「好……我不笑我不笑……」

極力克制自己別笑出聲，他止住嘴邊笑意，但聲音卻卡在喉頭吞不下去，肩膀仍在抖動著。

小貓紅著臉，聽見他還再笑，像是生氣似地，啪地一聲將手中帽子用力壓上他頭部，帽端壓低到他根本看不見。

趁這時，溜。

跳下椅子來個不理不睬，嬌小身影跑向廣場那兒。

阿斯蘭扯下頭上遮住視線的障礙物，發現她不見了，四處搜尋了一下，見著卡佳里已在遠處對他吐舌頭。

──真是的……

無奈，俊顏依舊露出參雜苦笑的微笑，藍髮少年趕緊起身追上，前者卻故意轉個身，跑給他追。

卡佳里往人多的地方鑽去。

雖然學生人數減少，但一到人多的街道他也沒辦法加快速度追趕，鑽過來鑽過去，小貓剛巧是往人潮逆向的地方走。

再快絕對會撞到人，被人群硬生生地阻隔開來擋住，阿斯蘭只能看著金髮人兒在眼前不遠的人潮中漸去漸遠。

「卡佳里!!!」

他知道她是在與自己鬧著玩的，但現在卻跑到人多的地方來，要找人不好找啊……

她又喜歡亂亂跑，等一下找不到她，讓她不見……

不就麻煩大了??

想到隨時會出狀況，奮力撥開阻於自己前方的學生人群，一邊說著借過。好不容易擺脫擁擠，綠眸鎖定了最前頭的熟悉燦爛金髮，同時，心裡鬆了口氣。

──還好……沒跟丟……

緩步靠近同樣處於逆向人潮中的金髮人兒，加快腳步，想著等會兒抓到她，要怎麼好好告誡她一番叫她不要再亂跑。

伸手抓住，拉回。

讓她轉身，面對自己。

「卡佳里，別再……」

映入眼簾的的確是金髮沒錯，不過在她轉過來的同時，他發現抓錯人了!!

不是閃動淡金、溫和陽光般的琥珀色澤，而是與卡佳里成反比的暗沉桃紅，深及接近暗紫。

那少女雖也有一頭同她相似的金髮，但因為他急急忙忙地追逐，加上站於遠處的關係……

近看，髮絲光澤比卡佳里還要深了點。

散發的氣息不一樣。

「呃……」

阿斯蘭抽回手，俊顏顯露一絲尷尬，頓了一下後退。

那名被自己抓住的少女穿著一身水藍色連身長裙，以和卡佳里之前相似的天真神采盯住他僵化神情。

「抱歉，我……認錯人了……」

──慘了，非常不好……他確定自己追丟了她……

翡翠碧綠四周尋找原先的金髮身影，不如他的意，這整條街與他作對地被人群佔滿。

實在是太多人了……

只得轉身，從頭開始。

說不定自己已經超過卡佳里腳程，然後人群擋住了她讓自己找不到，更有可能將她拋在後頭。

──也只能這樣推論……

回去找還有希望碰得上，再沒辦法就只好找人幫忙了。

少女靜靜地看著他的動作，擁有純真神情的她，先是將視線定在他身上好一陣子，桃紅雙眸微瞇，而後側頭，似乎是在想某件極為重要的事情。

「藍色頭髮……綠色……眼睛……」

喃喃唸著，聲音小到沒有任何人會去注意。

微瞇的眼睛閃過一絲異於天真的情緒。

走近他身後，無聲、無息。

在這兒並沒有看到卡佳里的身影，阿斯蘭思考了一下，打算旋身離開，往別處找。但回身卻被那名少女阻擋，使他停住腳步。

──怎麼了?他不是已經說了……認錯人了嗎??

綠瞳有些疑惑，看著她。

她也同樣地，注視著自己。

「你是……阿斯蘭、薩拉嗎………?」

「什……」

身軀因她的問話明顯一僵，湖綠同時刻大睜，一瞬間竄上的警覺心使他向後退，少女見著他的過度反應，下一秒左臂往他面門一揮。

阿斯蘭以手庇護住她瞄準部位，衝擊高大身軀倏地向後一飛，撞上一家商店前階梯。

強烈撞擊令他暈了一下，但危機意識提醒他，隨即抬首。

少女已至他面前，眼神轉換。

純真的神采，不再純真。

一手在他面前張掌，殺戮，染上。

該死的!!!

阿斯蘭使勁踢開她的手掌，原本要攻擊自己於她手中的力量偏離軌道，打歪設在他身旁的公用垃圾桶，碧綠眼瞳浮現認真，右手一拳揮向她胸口。

前者在這刻似乎是受到驚嚇，頃刻竟向後一退步，遠離他，並以掌心護著自己靠近左肩胛骨的地方，以幾乎與最初的卡佳里眼中參雜恐懼、敵意的眼神望著他。

比卡佳里的敵意更要強烈………

──虛無。

她是虛無。

剛才他想確認才會往那方向揮拳，現在依她的動作能肯定，眼前的金髮少女不是靈立，不是最難纏的。

阿斯蘭從階梯上爬起，一面盯著她接下來的舉動，一面向旁退。

還好自己及時用手臂抵住衝擊，不然下場可能會是……

瞄了一眼身旁表面凹陷到慘不忍睹的垃圾桶。

──會和它的遭遇一樣吧……體內骨頭四散……

既然眼前少女是虛無，那控制她的融合靈立應該就在這附近。

不過………

──………慢著。

一抹不安的內心情緒直湧心頭，觸及他最深處的直覺反應，心頭盤旋的不安感擴展而開，瞳孔急速放大，阿斯蘭旋即回首往最後看見卡佳里的方向奔跑，不管那名金髮少女是否會攻擊自己。

他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自己不應該忽略的。

卡佳里有危險!!

那靈立故意命令虛無阻擋，讓他趕不到她身旁，他會去找她!!

他得要在靈立抓到卡佳里之前找到她，不然後果不堪甚想。

他不要再一次失去她。

盡量往人少的地方，以免待會兒傷到無辜民眾。阿斯蘭想將敵人拋在後頭，腳程雖然加快，但少女卻比他更快，早一步擋在他面前，平舉右手向前一握，藍髮少年閃避不及摔倒在地，迎面而來的又是她掌心。

一手架開她伸來的手臂，見招拆招，另一手畫一個大圓瓦解攻勢，一拳打中她右肩逼她後退，阿斯蘭趁這時站穩身子，反擊。

掃腿攻她下盤，少女機靈地將身子壓低微蹲閃過，掌心再次向前，一股力量如利刃般劃過他右側，頭部繃帶頓時碎裂，兩條血痕出現於阿斯蘭右臂及俊顏上，順道將他綁於右臂掩蓋靈核的布條一道削下。

桃豔紅瞳見著了他裸露而出的重要靈核，眼中殺意倍增，左手一收一闔引出體內力量，無視四周還有其它無關之人在場，掌心噴繞與她瞳眸相同的豔紅炫麗光芒。

「消滅……阿斯蘭……薩拉……」

如機械似地語調，少女衝向前，對準他頭部攻擊，阿斯蘭側身再一轉，像第一次閃過煌的光芒時一樣，轉了三百六十度，右手張掌，想發動體內力量。

沒反應。

──怎麼會這樣!?

在他體內的能力，竟然沒辦法如預期所料使用，一時之間阿斯蘭錯愕，連續反應讓左拳佔上右手空間遞補而上。

反應動作太慢，少女一個閃身一掌揮中他右腹，藍髮少年拳頭揮空，強大力道驅使他腳步關節使不上力，痛得跪倒在地。

竟然……

竟然攻擊他上午訓練時煌正巧打中的部位……

斑斑血跡暈染右邊衣物，他捂住傷勢，根本來不及看向前方，少女又一掌，酒紅光芒籠罩視野。

──躲不過。

深綠色眼睛大張，眼睜睜地讓光芒撲至自己前方。

一人影在這時反方向而行，衝出人群阻礙，直直奔到阿斯蘭面前，左手用力向前，天藍色澤光芒乍現閃耀，將她右掌架開抵擋住攻勢，一個翻轉往後一拋，少女身子被他輕而易舉地給甩了出去，光芒連同她碰地一聲撞進其中一家無人商店。

身後人群聽到貌似爆炸聲響加上商店半毀所瀰漫的煙霧及石灰，嚇得四處逃竄，尖叫聲及吶喊聲四起。

無視於身後混亂的人潮，如成反比，棕髮紫瞳少年一臉平靜出現，回首望向他。

「煌……」

「不要緊吧?」

手中藍光消失，他伸手將他拉起。

「喔……不好……」

他腹部有傷勢，面對這只虛無會掛彩，表示她不是想像中的好對付，煌微擰眉心，平靜帶有點稚氣的娃娃臉上露出難得的憂心神情。

身後咻地聲響在他站穩同一時間劃空，煌聽到攻擊聲迅速回身向前，左手平舉引出藍光，敵人臉帶髒汙已在他面前，兩拳相抵，天藍光芒反衝回去擊中少女肩頭，她再一次地往後一摔，撞上地面滑行幾公尺，煙霧飛揚。

「……只有你一個人?」

以他們教導他有關靈立的常識，一般已融合兩人的力量分散開來，沒有融合的情況下，存在於體內的力量即使可以發動，卻不能像融合一樣四散飛舞於空中，頂多只侷限於環繞手臂及身體，和推升防護保護自己，那是本身力量。

融合，等於重新組裝，虛無所有力量會轉變為靈立或縱幻身上光芒，將兩邊分開的能力融於一體，回溯於最初。

發覺他使用的力量來自於體內，而非本體，他在煌身後問，「拉克絲呢?」

「十五分鐘前在廣場分開，本來想早點集合……」

微笑，溫和紫眸中透露有些擔憂情緒。

「後來走散了。」

這裡他又不熟，在原地等也不是辦法，靠著感覺盲目地摸索找到這兒附近，卻感應到有靈立或虛無接近，結果就順腦中反應趕到了這兒。

「靈立不只一名，其它的在附近徘徊……」不確定有幾名，不過依自己的感覺大概超過了兩個以上，保護卡佳里為首要目的，「你要叫卡佳……」別亂跑……

咦?人哩??

「卡佳里呢?」

金髮人兒竟然不在阿斯蘭身邊，後者對他的問話露出無奈苦笑。

「你……搞丟她了??」

「………嗯，追丟了。」

追丟了還好意思說………心底暗叫糟糕，白了他一眼，煌只能冀望拉克絲能夠比其它靈立早一步與卡佳里及詩河會合，不然以單一虛無的力量，即使再厲害，也絕對敵不過還沒融合的靈立。

眼前的敵人只是個虛無，自己加上阿斯蘭算是兩名靈立的力量，打倒她直接去找他們。

左掌聚集藍光，準備等煙霧砂塵消散，給予她最後致命一擊。

一道強大緋紅由煙霧中射出，阿斯蘭眼明手快地拉扯煌的上衣往後一提，及時閃開與光芒擦身而過，碰地一聲身後商家又一個無可避免地被炸個粉碎。

──怎麼可能!?

明明是虛無，她竟然可以……

「注意前面!!」

金色身影由砂塵中倏地冒出擋住煌，阿斯蘭的叫喊聲讓他從訝異中回神，身子旋即翻轉一手肘撞開了她，再一腳踢開與她拉開距離。

引出力量的同時，連前方都不顧了。

那少女像是發了瘋似地從四面八方使用光芒攻擊，阿斯蘭能閃則閃，煌有自知之明往後連續後退，側頭躲開一道撲面而來的紅光，腦袋快轉。

不用與靈立融合就能使用光芒本體力量……他們是將虛無本體力量發揮到極至嗎?還是強制將虛無力量給逼出來?

這樣做，虛無的確比拉克絲她們強了好幾十倍……

但本體竟然能承受得住?

微擰起眉心，紫瞳醞釀戰鬥情緒，望著眼前距離他們幾步的敵人。

明明以藍光擊中了她，攻擊力道足以殺了一名手無寸鐵的平凡人，一般虛無多少也會受點傷，不過她卻──

和一般的虛無………

不一樣。

取勝得花一些時間。

緋紅光澤環繞少女手臂上，純真桃紅眼眸充斥著殺掠血腥，原本神采褪去，眼中無一絲慈悲和游移不決的猶豫，被他打退的她像是不怕死地再次俯身向前，目標為棕髮少年方向。

來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野獸渴望鮮血聲音溢出，少女不顧一切大喊。

──先阻止她!!

啟動體內天藍，閃耀抵住她所揮來的一拳，雙色融合碰撞，而後倏地衝開。煌右手伺機一拳正擊敵人頭部，她應聲倒地，腥紅染灑地面。

像是暈厥過去，沒了動靜。

暫時制服她，煌吐了口氣，一個閃神後退幾步，突然捂上自己左臂靈核。

一陣刺痛敖熱地直鑽入腦門，強烈疼痛差點令他往後一攤，在他身後的阿斯蘭見狀趕緊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軀。

核靈心所受的痛苦會直接傳到與虛無融合之人身上，現在出現靈核共震，代表拉克絲已遇上了敵人，而且已經受了傷。

──他得快點找到她。

反抓阿斯蘭袖口一扯，忍痛想拉著他往回頭路跑，一道炫目紅色閃過眼前，一瞬間身子被阿斯蘭用力往下一壓撲倒，兩人各自滾落了幾圈。

那抹原本會擊中自己的紅色光澤由兩人頭頂上掠過。

不會吧………

深綠及晶紫同時回眸，親眼看見前一分鐘還倒在血泊中不能動彈的少女緩緩從地上爬起，任憑頭部持續淌下鮮血，眼神不變。不只左手，緋紅艷麗光澤已進一步地包圍了她全身。

「可惡……」

她怎麼打不倒啊!!阿斯蘭站起身想動手，卻被隨後穩住腳步的煌以右臂擋住，紫瞳視線轉向他，對望。

靈核震動愈來愈劇烈，雖然自己真的希望能快些離開這裡找到拉克絲，不過以目前難纏敵人的情況來看，讓身上掛著傷痕的阿斯蘭留下來戰鬥，等於將他的命送到敵人手中……

那絕對是不智之舉。

面對敵人，沉吟片刻，煌下了決定。

「阿斯蘭，你先走。」

平靜語氣託予重責大任，將希望交給他。

「這裡我負責，先去找拉克絲和卡佳里。」

現在只能相信眼前藍髮少年，但願他能代替他保護其它人。

他的理念，是為了守護，這責任可以放心的交予給他。

「煌……」

「假如你想保護其它人，總得面對選擇。」這道理他不是不知道吧?因為確信他和伊薩克所走的路是正確的，所以他會幫助他，不管如何，「現在最重要的守護好小卡，其它敵人一概打退，不要猶豫。」

再拖下去，當初的由衷都會摧毀，那他們繼續往前的道路也毫無意義了。

少女一個揮手，紅光竄上，天藍包裹左掌，煌一舉手升起光芒防護，拖延著時間。

「快走!!」

阿斯蘭先是倒退兩步，湖綠眼眸直定定地望了他一會兒，聽到他最後所說的話語，堅定神情浮上，對他頷首後掉頭，用盡最大力氣全力奔跑，直奔身後遠方轉了個彎，往廣場方向而去。

金髮少女見原先目標逃離，桃紅雙眼盯緊阿斯蘭，握拳揮動手臂將緋紅光芒鎖定他後心，藍光色澤卻在此時從旁硬生生撞開前者，阻斷攻擊路線。

「妳的對手是我。」

紫眸深沉，棕髮少年已經所有注意力集中，眼前的她是敵人，他以不急不緩的語氣說道，天藍回繞左臂，眼神溫和卻帶有點冷冽地看著她。

「接下來……我會盡全力打倒妳。」

這句是篤定的，不打敗敵人，打敗她，他沒辦法往前。

無論成為靈立或縱幻，不可避免踩踏別人屍體而行，血腥道路盡量避開，不可抵擋時就硬下心，深信的意念比任何事物都來得重要。

即使為非自願……

無可奈何，只能盡其所能，一定程度地適可而止。

企圖忽略左臂痛處，他得暫時相信拉克絲能撐到阿斯蘭前去搭救。

舉手，握住，鑲於手臂上的天藍寶石散發耀眼光彩。

為了理念，為了大家所走的理念，為了保護夥伴，保護其它人──

就此開戰。

BACK NEXT

【PAGETOP】